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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明知她未婚夫婿的死怨不得他的宗门,可人心总是难控的。

慕素胧无父无母,是她未婚夫婿的父母收留了她,只不过他们早在五年前就已过世,现下她身边唯一的亲近之人亦逝,一时间邻里流言四起,都在背地里道她是个天生孤煞的灾星,流言愈演愈烈,末了竟演变到和她打交道者不出叁月就会暴毙的荒唐地步。

只要她一出门,就会有顽童朝她丢石子,镇上的其他人对她也是避之不及,日日徘徊在慕素胧耳边的,尽是些咒她死的风凉话,仿佛丈夫过世,她不跟着殉情就是不守妇道。

慕素胧没有殉情,半月后,她握着亡夫的遗剑离了家,有人说她这是去和奸夫私奔了,他们说早就猜到这妮子水性杨花,谢虞晚却知道,她是要入江湖,寻无道天,为她的未婚夫婿报仇。

可江湖孤女似乎总要受到更多磋磨,在这个时候,美貌竟成了累赘之物,慕素胧行走江湖,遇到调戏竟是家常便饭,所幸慕素胧聪明,再多麻烦也能迎刃而解,直到她被唯一的朋友卖到富商府,即将给那年近半百的老头做小房。

其实不只是唯一的朋友,也是慕素胧此生的第一个朋友,她性子古怪,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愿意同她做朋友,是以她太信任这唯一的朋友,却不料对方从一开始就是打的她皮囊的主意。

慕素胧在新婚夜用藏在袖里的匕首捅穿了那老新郎的喉咙,当温热的血溅污她半张面颊,慕素胧没有惊惧,她一眼不眨地盯着身上的尸体,随后竟慢慢笑出了声。

次日清早,她便带着亡夫的剑去寻了她的朋友,对方瞧见她时,神情极为惊骇,大抵是没有料到她还能回来,慕素胧也不同其多话,第一刀就直接刺进对方的右肩。

谢虞晚发现,她第二回杀人便已是虐杀。

她未婚夫婿的那柄剑从来只为佑苍生,慕素胧却将其作为了凌迟的残忍工具,下手极其狠辣,她那背信弃义的朋友毫无还手余地,只能痛嚎着攥紧手心,也不求饶,只念念有词着些“请您佑我”的字句。

等到对方彻底没了呼吸,慕素胧扒开他的手指一瞧,发现他手心里竟是一尊漆色的神像,雕得栩栩如生,只是那神像的脸太?丽,以至于第一眼就让人心头生出不适感,谢虞晚也凑近瞧了一眼,只觉得好生眼熟,略一琢磨便记起,这不就是赵府供着的那尊邪神吗?她当年还亲自斩下了赵府那尊神像的头颅。

“神明佑你?”慕素胧轻蔑地将神像丢在地上,冷笑着自言自语,“我从前亦求神拜佛,却也还是走到今日。若这世上真有神明,我愿许以一切换得天下倾覆,而你们这群信徒尽数毙于非命。”

她说话时的神情隐约癫狂,谢虞晚神情复杂地凝着慕素胧,心下在想眼前的这折身形终于与她认识的那个慕素胧重迭。

自从踏入江湖,慕素胧每逢道观寺庙都要进去拜了一拜,纵使囊中羞涩,亦要求上一支平安签,可这件事过后,谢虞晚再没见过她为观音停留。

她杀了富商,官府开始通缉她,慕素胧此后的路愈发难走起来,她只能整日躲躲藏藏,对人稍起疑心就会直接刀锋相向。

来年十二月,她入祈州城,终于寻到杀夫仇人,夫挟还是陆濯容幻境里的那幅模样,他负着手,面对慕素胧恨恨的眸光,面上不显半分异色,只缓声道:

“你的丈夫,又对得起你吗。”

“你欲与他长相厮守,他却还求河清海晏,这才引火烧身,祸及自己。”

慕素胧嗤笑:“胡言乱语!”

“他明知敌不过我无道天,他明知这番寻仇极有可能有来无回,为何还要求你守他?他甚至不愿意同你成亲完再来找我寻仇,”夫挟盯着慕素胧飘忽的眼神,一字一句反问,“他当真不知他的死会给你带来什么?他当真私欲不重?”

慕素胧一怔,旋即勃然大怒:“你怎会知道这些?”

夫挟仍是不急不缓,幽幽回道:“这世上没有无道天看不见的地方。”

“修士界嗤于贪,”夫挟慢慢踱步,睨着慕素胧道,“可天下尊道,凡人求仙,求的亦是欲,只不过修士界冠冕堂皇,不愿承认天下皆贪,是贪欲生养万物,真正在倒行逆施的,从来不是我们,而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可怜辈。”

“正派以贪为邪,若是如此,那么天下之源即是邪,世间又有什么必要存在?是以这个世界没有善恶,只有贪念的重与更重,贪念愈重,则愈为强大。”

谢虞晚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到底是什么邪教言论?只为己可称为“贪”,为他人又岂能称之为“贪”?如此偷换概念的言论,偏偏慕素胧还一副听进去了的模样,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夫挟见状微笑,轻声道:“其实你很恨你的丈夫,但是你不能恨不敢恨,其实你大可以恨他,他贪欲太重,又没有能力承受这份贪欲,为之付出代价本就在所难免。”

慕素胧抬头仰视夫挟的眼睛,喃喃:“我的贪欲……”

夫挟没有想到她开口就是为自己,有些意外地扬起眉,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唇角一勾:

“不必怕,”夫挟眼尾掺上笑意,他握着慕素胧的手,亲自把她扶起来,“你可知凌于其他贪的破局法为何?”

慕素胧怔怔摇头。

“那便是足够强大,若你强大到能轻蔑一切,又何惧于自身贪欲过重?”

慕素胧从此便成了无道天的一员。

邪术修炼极易进益,慕素胧天赋又高,不过五十年就在无道天爬到了和夫挟一样的位置,成为无道天的叁大护法之一。

在慕素胧成为护法的第五年,无道天的怨魂阵终启,谢虞晚记得这口阵,这便是陆濯容口中那可引起天下浩劫的邪阵,他当时的猜测没错,这阵果然早已启动。

邪阵不愧被称为邪阵,那深渊般的阵眼上流动的灵文都是血红色的,整个阵都被漆黑的邪雾包裹,起阵时天地皆被骇得失色,谢虞晚抬头望着天边猩红的月,怨魂阵深处那隐约的哭号和惨嚎声悚入她的耳畔,心底难免一阵发毛。

她记得无道天的这口阵是为了召唤回他们的的主上,可直到阵落,谢虞晚都没有在怨魂阵里看到任何东西,夫挟倒是激动非常,他跪伏在地,边磕头边喃喃:

“主上……”

谢虞晚还以为是只有无道天的信徒能看见,结果慕素胧分明也没瞧见任何,事后她还去问了夫挟,夫挟却只是笑,回答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主上已经回来了,只是时机未到,我还未能与他相见……”

慕素胧抱着胸嗤笑:“原来是故弄玄虚。”

被她如此冷嘲热讽,夫挟也没有生气,只是道:“等主上回到无道天,你这副做派得收一收,主上可不像我这般好脾气。”

慕素胧耸耸肩,并不以为然,而就在五年后的某一日,夫挟回到无道天总舵时突然宣布他们的主上已经归位,这实在是过于没有预兆,围观的谢虞晚也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就往他身后看,可分明回来的只有夫挟一人。

夫挟这时又说主上的命令只会与他一个人对接。

谢虞晚觉得这听着特别像想独掌大权的托辞。

慕素胧自然是一声嗤,抬起眼懒洋洋地反问:“那主上可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去做?”

“琅州广南城有一祈愿,”夫挟颔首,继续道,“麻烦你去跑一趟,把怨魂阵的法子带给他。”

琅州,广南城,赵识珩。

赵识珩的怨魂阵果然属无道天一脉,可赵识珩苦心经营那么多年也没能复活柳岑栖,无道天的怨魂阵当真能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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