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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的杀手,只因为他穿了避弹衣,所以才逃过一劫。”男人语气从容神情笃定揭开序幕,继续为程泰死于他人之手的「真相」拉扯铺垫。齐诗允自然记得那个雨夜。而当下的复杂心情,也与彼时毫无二致。“所以这次……也是吕乐的人?”“还有这几天内,到底发生什么?他当年……为什么非要置我爸爸于死地?”“就仅仅是因为钱?”即便程泰死状可怖,但一想起父亲当年惨状,她依旧忍不住愤恨咬牙。只可惜她未能亲眼看到杀父仇人是如何被千刀万剐大卸八块…否则,积压十几年的恶气可以释放得更酣畅些。

被问及重点,雷耀扬端起面前茶杯小口啜饮,开始避重就轻:“诗允。”“这世上,就是有人会为了钱财不惜一切代价。程泰贪得无厌,且势力太强,杀一个人对他来说太过易如反掌。”“当年的事我也是背后调查才知道,他曾花大笔钱买通法官和陪审团,加上很多证据链断裂,所以你们才会接连败诉。”“程泰洗钱逃税的事你也知道,最近就是因为irs加派的专员和国际刑警准备到港逮捕他,所以才会狗急跳墙……”“只是他没有料到,吕乐的人会快一步找上门。”撇清关系的话说到这里,不能详述的真相都被悄然隐瞒。在齐诗允来到这里之前,方佩兰曾小心翼翼问过他,齐晟的死是否与雷氏集团有关?虽然他也考虑到这一层,但这一问还是令他有些出乎意料。好在雷义掩盖真相不惜花费财力物力,所以自己凭借叁言两语,也能打消方佩兰心中疑虑。少顷,他看向桌前两个神色复杂的女人,继续转移问题重点:“总而言之,人已死。今后你们都安全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们。”他说完,一旁的方佩兰再次泪流满面。她牢牢握住女儿微微颤动的手,心中对雷耀扬无以言谢,亦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而齐诗允抬眸,试图从这男人镇定自若的态度中寻获她那丝隐忧的来源。可她并不知对方早已筑好防备,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破绽。与此同时,雷耀扬也在心中不断自我安慰。方才他陈述的所有,都是有铁证存在的事实。他没有欺骗她,他只想要她平安无事,他完全是在为她着想……目前只有将背后真相以这种方式掩藏,才是能够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唯一方法…即便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远处,白绿色天星小轮起起伏伏,码头上路人行迹疏落,尖东海风摇摆,吹散男人指缝间盘绕起的烟雾。齐诗允双手抱臂,靠在围杆边有意无意观察雷耀扬侧颜。总觉这几日,他变得有些陌生。直到现在为止,她仍旧觉得不可思议。大仇得报的畅快自然是有,但愁绪也漫上心头。下午乘车回佐敦的途中,电台新闻里播报警方成功抓获和合图两个核心成员的消息。而且短短几日之内,不可一世的湾仔皇帝销声匿迹,但谁也不知,嚣张跋扈的他已经殒命……该说东英奔雷虎无所不能,还是无所不用其极?“怎么?”“被我型到讲不出话?”弹掉烟蒂,雷耀扬扭过脸,拉她手攥在掌心,笑得惬意。“嘁,自恋狂。”“我是被你惊到讲不出话。”女人剜他一眼,忍不住嘲讽反驳。即刻又转脸,望向泛起粼粼波光的斑斓海面。适才,当着阿妈的面她没有问出口,但她深知程泰一死,港岛黑白两道肯定会有不小动荡。而他最宝贝的仔现在身陷囹圄,可最终罪名未定,难保不会成为日后祸患。齐诗允思索片刻,还是对雷耀扬说出心底忧虑:“……程啸坤…”“他以后…又会如何?”说话间,海风轻轻拂动男人额发。他神情平和看向她,语调却阴冷淡漠:“他会坐监,到死为止。”风中飘曳着雷耀扬蔑视又笃定的尾音,短短八个字,却已经将那人渣结局宣判。他转身反靠向铁质栏杆,又启唇道:“二十克可卡因,按量刑足够他在监牢度过五到八年。”“而这五到八年之间……会发生什么意外?又有谁知?何况憎他们父子的人,不止你同伯母。”听他说完,齐诗允心中立即明了,顿感一股寒意满布皮肤。但这个关键时刻,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即便程啸坤不藏毒也是个社会败类,这些年如果不是靠傻佬泰名声庇荫维护,谁又知他手上到底几条人命?解恨情绪似乎释放到极点,她与雷耀扬达成默契共识。须臾,齐诗允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只觉令她迷惘的未来都随仇恨消散而变得清晰,但面对身旁不惜一切为她的男人,心内始终觉得歉疚:“雷生,就算我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但做被我利用的复仇工具…感觉一定很糟吧?”“我猜你是不是时常在想:这女人真是茶煲,怎么跟她拍拖还要负责帮她做这么多事?”她半开玩笑把真心话说出,见身旁男人的表情从假意的不屑和故作生气,渐渐变成忍不住失笑的摇头无奈。她又乘胜追击,问得十分认真:“雷耀扬,你有没有后悔认识我?”空气似是安静了几秒,在揣摩彼此思绪的罅隙里,他转过脸与她对视,态度也变得严肃又正经:“其实我常常在想,你是否会在未来某一天后悔认识我?”“…毕竟,我从前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你怎么憎我都是应该……”不能完全表述的心事都欲言又止,雷耀扬像是习惯性躲避,又将视线转移至飘渺无垠的远方,略带遗憾般感慨:“而我只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情深款款的话语绕在耳际,令女人双眸里又闪动起晶莹。但这些天好像哭过太多次,齐诗允实在不想再落泪。须臾,她低下头,嘴角带着微颤的酸涩笑意,嗔骂他一句「痴线」。夜色悠然,货轮汽笛声渐行渐远,两人似乎许久未能静下心来谈天。说话间,雷耀扬神思又逐渐回溯到几个钟前,想起方佩兰对自己倾诉的那番肺腑之言。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母亲对女儿的珍爱与呵护。而宋曼宁却对他说,他不配得到她的爱。只要回想起与她见面那晚,不甘与落寞又涌上心间。他踌躇几许,面向身旁女人,想要获得一个确切答案:“诗允,父母是不是天生都会爱自己的骨肉?”“就像伯母对你一样?”闻言,齐诗允转头与他眼神交汇,看到他瞳眸中,被海面折射出几粒零碎的光。而在这阵疑问中,他又微微犹疑了几秒,将视线瞥向远处,沉声道:“可是生下我的那个女人……”“她说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不同于之前几次被动聊起父母与家庭的话题,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过往。此刻,齐诗允脑中蓦然闪回许多画面。想起第一次在他家中醉酒时他的愤怒与落寞神情…想起前几日他那双泛红的眼里,透着不同以往的脆弱和不堪。从事新闻行业多年,自己几乎是阅尽人生百态。她曾见过许多抛弃亲生仔的父母,就连曾与她共事的陈家乐,也在父母离异后变成一个「孤儿」。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直观感受到,即便父亲早逝,即便家境一落千丈,她也一直都成长在方佩兰的关爱与庇护下,不曾少过半分亲情……所以现在的她,实在无法回答他的疑问。可雷耀扬的母亲,何以会对他说出那样剜心的话?齐诗允鼻头一酸,忽然觉得胸口发紧。脑中思酌片刻,她倚靠在男人坚实臂膀边,说得轻声细语:“阿妈以前同我讲过,感受我她肚子里慢慢长大,是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她记得第一次胎动,也记得我快出生时的阵痛…她说,我与她共享了快十个月的心跳,所有变化,都是她将为人母的喜悦……”“…但是阿妈生我的时候胎位不正,难产好几个钟…几乎是拼尽全力才有了我……”眺望一艘渐远的渡轮,她开始细诉方佩兰不久前对自己提起的往事:“我刚满月时,一个年过六旬的远房姑婆来探望。”“姑婆略懂占卜,性格爽直,但是讲话也口无遮拦。她看过我八字,当时就断言,说因为我出生年份和时日不大吉利,家中必会有灾祸连连……”“阿妈听过当然不肯信,爸爸也觉得荒谬至极……”“但没过多久,人造花厂发生六七左派暴动,工潮一直持续到年末。爸爸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几年之后才慢慢扭转局面。”“……自从我记事起到成年,陆续都有人讲过我八字太硬。更过分的…还讲我会克死父母。”“雷生,这些事…我对谁都没有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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