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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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收下?”
“要钱是吗?钱我多的是!你要多少?五百万?还是五千万?!”
“还有,你记什么仇?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这些你都记不起来?!”
这一刻,男人的怒气值已经达到顶峰,手上扼制女人的力度也越来越重,齐诗允呼吸难耐,从眼角滑出一连串泪痕,但她死死盯住对方面容,嘴角却不自觉开始上扬,更加激怒雷耀扬的同时,自己也获得一股近乎阴暗扭曲的畅意。
眼见齐诗允有恃无恐毫不屈服神色,雷耀扬恨不得把她掐到缺氧断气,但就在她眼球上翻,额角青筋暴起口中只剩气管在生理性的嘶喊时,他才强忍着内心浓烈杀意缓缓放开手。
转椅上的女人喉咙被掐到干哑冒烟,此刻终于得以呼吸新鲜空气,死亡窒息感逐渐抽离她的胸腔,但还是剧烈呛咳了许久,才缓过劲恢复血液流动,紧绷面色也渐渐松弛下来。
整个冲突过程都在齐诗允的预料范围,激怒、羞辱、嘲讽…叁部曲正在由她主导,在这简陋舞台完美上演。
“……我过分?”
“比起你对我做过的事…我觉得我今天的行为也太小儿科…”
“你指望我记你什么情?…记你当着郭城的面强暴我?还是记你用家人朋友性命要挟我…逼我和你在一起?”
“想想看…你不觉得很荒谬吗?你是觉得我精神失常?还是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会爱上绑架自己的罪犯?”
“…雷耀扬,你几岁啊?别太天真了…”
“缺爱太严重…拿钱去看看心理医生不好吗?”
虽然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语调也很低柔,但齐诗允口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化作一把把淬毒的利刃,用力刺向站在她跟前一拳距离不到的男人。
雷耀扬听她说完,攥紧双手捏得骨节作响,他不能否认她说的都是事实。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钟意她,他只是想要得到她,他只是用尽一切手段,想要她全身心属于自己。
他自认为他有办法弥补,有办法挽回,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
空气骤然凝固沉默,他们紧盯住彼此双眼,拼命想要解读对方此刻繁复思绪。
他到底哪句真?
她到底哪句假?
女人的神情里写满对男人的不信任,面对雷耀扬,她像是在做一道无解的难题,一张怎么答都会错的考卷,她只能时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唯恐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深渊。
而男人却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这女人,他发现齐诗允最近古怪得出奇,个性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
好像她也有他触及不到的阴暗面,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耐心,也已经足够坦诚,但这女人似乎从未被打动,依旧是冷言冷语相向,依旧打心底里痛恨他。
最终,男人冷静后深吸一口气稍稍放低姿态,俯下身双手撑在转椅扶手上凝望她,熟悉的古龙水香味缠绕蔓延,两人的鼻尖就快要碰在一起。
“…齐诗允。”
“你实话告诉我。”
“在邮轮那件事之前…你都没有一点钟意过我吗?”
“一秒钟都没有过吗?”
视线在方寸之间交汇,齐诗允保持缄默态度,像是在回忆这快半年的点点滴滴,在这些回忆中搜寻与雷耀扬在一起后哪怕一秒的快乐时光。
屈指可数。
明明他们相识不过几个月而已,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荒诞又漫长,或许是大部分时间她都过得太痛苦,所以才觉得煎熬和窒息。
一段健康正常的恋爱关系,不应该是这样。
钟意一个人,也不应该是这样。
其实雷耀扬心中比谁都清楚,但他还是想要听她亲口印证,他在她心中,到底有没有一席之地。
她腮边泛起的红晕,耳根烫人的温度,在他身下的娇柔,体内迎接他的潮涌…至少有一样,至少留给他一样,至少让他觉得自己不是真的一厢情愿在演独角戏。
身后电脑主机箱嗡嗡作响像是伴奏,彼此的呼吸氤氲交织融合在一起,男人的琥珀色瞳仁不停颤动,似乎是在乞求,在对她抱有期待。
齐诗允与雷耀扬对望,内心挣扎揪扯,但又如鲠在喉,快要刺破皮肤。
“没有。”
“雷生,我从来没有钟意过你。”
“一秒钟也没有。”
女人双眼盯着他,语调平静说得十分笃定,微闪的深棕色瞳孔极力在掩饰一股莫名的动摇。
此时,她见到雷耀扬眼底最后一丝光逐渐熄灭,但齐诗允却还是忍不住要在那余烬中泼上一盆冷水。
“拜倒在雷生西装裤下的女人千千万,不过很遗憾,我不是其中之一。”
“雷生风流倜傥,新欢旧爱不断,想要解决生理需求你大可以找别人,反正你有的是钱,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花高价买到一颗爱你的真心。”
齐诗允说完,将视线快速转移向别处,脸色也骤然变得更加淡漠无谓。
听完莫名其妙这番话,雷耀扬怔愣片刻又直起身冷笑,他眼角轻微扯动,虽然紧抿着唇,内里却是咬牙切齿。
他俯视着面前倔强女人,还是不愿相信她说的话,但摆在面前的血淋淋事实,确实是自己一手造就。
“…是吗?”
“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
“对你造成困扰了还真是抱歉,那就祝你假期轮值愉快。”
冰冷话语逐字飘荡在空气中,男人说完即刻转身,只在她视线内留下一道欣长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傍晚,齐诗允驱车回到深水埗,觉得这一天都过得恍恍惚惚不够真实,回家后被方佩兰缠着问了好半天,只能编了个借口勉强应付过去。
经过那男人几次叁番上门又开豪车招摇过市,方记老板娘女儿和某位神秘年轻富商的恋爱事实已经在街坊邻里间传了个遍,方佩兰起初也很震惊,但后来也默许他们交往,只是搞不懂两人才在一起没多久,怎么就开始闹矛盾。
浑身乏力躺回单人小床,那张作废机票又被齐诗允从背包里拿出来,持在手中端详许久。
她不知道心中何时生出这种古怪执念,即使是为了计划不得已和雷耀扬「假装情侣」,但她也有心理和生理洁癖,而且照现状目前看来,好像还有更深一层的病态占有欲被无意中激发出来。
因为齐诗允清晰认识到,她已经不能接受雷耀扬还能对自己以外的女人有过分亲昵举动。
这个潜意识在她脑海产生时,就像是核弹爆炸时的轰鸣,在一瞬间彻底点燃她心底那股无名火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毫无安全感的无底深渊。
她笑自己傻,她怎么可以傻到对那种男人产生如此虚无缥缈的情愫?
如果那晚没看到雷耀扬和那位神秘女士在一起,或许她还能试着克服恐高心理障碍,同他一起前往北海道过圣诞,不过好在老天当时「眷顾」替她开了眼,让她能及时看清那只花丛野蜂的真实面目。
她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执行计划才是最正确选择。
但中午雷耀扬那番看似逼问的卑微哀求,依旧徘徊在耳边久久都未能消弭,而他那一刻的眼神,和醉酒那晚她看到的悲伤如出一辙。
他问她有没有钟意过他,哪怕只是一秒钟。
尽管齐诗允嘴上极力否认,但心中还是为他泛起不小波澜,她想要极力掩饰,想着至少骗过他那一秒钟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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