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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简单用了两块米糕,水鹊白天吃得太多,晚餐就没什么胃口了。

齐朝槿又收拾完了碗筷,剩下的米糕第二天早上还能蒸热吃。

回到卧房当中,放下竹帘挡着风。

床边上的絮被子里鼓起一个团子,竟是连脑袋也不舍得露出来。

桐油灯吹灭。

水鹊小心地扒拉着被角喘一口气。

后面忽地大手环过来,身躯温凉,抱住他。

齐朝槿将脸埋入那雪白的后颈,被窝里全是水鹊的甜稠香气,他方感到十足的安稳。

揽着人退往床中央。

“睡床边,你会掉下去。”

所以他固执地抱着水鹊。

……

水鹊迷迷蒙蒙睁开眼睛的时候,竹帘半卷,清凉的日光照进来。

床边立了个高大身影,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看他醒了。

齐朝槿启唇,开开合合,终于缓声道:“对不住,我昨日醉了。”

他的耳后根通红,面上强作正经,波澜不惊。

手心已然攥着药瓶子攥出汗来。

水鹊坐起来,抿了抿唇,抱怨道:“齐郎的酒量真真差。”

齐朝槿无言颔首,承认了。

“你……疼吗?”他说话说一半不说一半的,视线停留在水鹊胸口处一瞬间,立即和烫着了一般,偏过头,伸手递出瓷瓶子,“这是药油。”

齐朝槿唇板直成一根绷紧的弦,再沉声说:“对不住。”

他也不待水鹊应答,无颜面对水鹊似的,在床边搁置瓷瓶子,就步履匆匆地要出门。

“米糕在锅中温着,桐皮面煮好了,在桌上。”青年出门时险些绊倒了门槛,“……我先到书画铺上工了。”

水鹊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奇奇怪怪的?

莫不是还没完全酒醒吧?

两日的功夫,齐家主屋结庐的茆荻撤了,取而代之的是齐齐整整的堆叠青瓦,房屋角落破损的墙体也砌上新砖,院落焕然一新,瞧着颇为爽丽。

刘大娘子浣衣路过时,与同行的娘子笑眯眯道:“齐二到了要成家立业的年纪,寻着了个小郎君就不是一样,日子有了盼头不说,这不,心疼得紧小水郎君,赶紧在入冬前找人修屋了。”

同行的正是之前七月半祭祖时,一个净说刻薄话的娘子,见此情此景,同样惊讶地张口结舌,“那……那想来他们该是好事将近了?”

她这时候到说不出什么唱衰的坏话了。

毕竟人家一对璧人,平素也没见得有什么争吵,尤其是齐二瞧人的眼神,情意绵绵的,又是百依百顺。

刘大娘子耸耸肩,“暂且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应当是了,待齐二郎一过丧期,正正好逢上明年八月秋闱考举人,届时金桂飘香,一放桂榜,总该张罗张罗婚事了吧?”

另一个娘子没念过书,也不曾了解这些,当即捂住张大的嘴巴,“那齐二岂不是要中了举人,当我们的父母官老爷了?”

刘大娘子:“才哪儿到哪呢!我看齐二的本事,当是要在秋闱后的二月份继续赴京考春闱的,中了就是贡士,最好啊,接着的殿试……”

她忽地放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指不定能让皇上钦点个状元。”

娘子嘀咕:“真有这么厉害么?咱们这穷乡僻壤也能出状元?”

刘大娘子是村中小道消息最多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齐二抓周岁是时,算命先生看过了,这是文曲星转世的命格!”

仍旧不敢相信,“也不知道是哪个野路子的道士……”

她死活不信,刘大娘子也没了同这种人说道的兴致,只叹道:“我当初就说了,小水郎君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小水郎君很苦恼。

他往左走一步,对方也走一步,他往右躲一步,对方也紧随着走一步。

人高马大的,严严实实挡住了稀薄日光。

水鹊向他翻了个俏生生的白眼。

“你做什么呀……”他指着地面,“这条街这么宽,你就非要挡着我对面了。”

魏琰清咳一声,呼出的气体遇上冷风,成了白汽。

这时节已经是过了立冬,十月份了。

重阳后,魏琰来往长州县和苏吴府两地奔波半月有余,脚不沾地,总算是将私联大襄的吴王下狱了。

又同梁百户他们做了整个事件的述职报。

如今方才返回长州县来,揪住了独自上街的小郎君。

“我……”上次宴会闹得不愉快,魏琰启唇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叫家僮送给你的物件,你可都收到了?”

水鹊抬眼看他,对方似乎奔波已久,眼底有些青黑,他点头表示自己都收到了。

“嗯嗯,谢谢你。”

魏琰送了许多在苏吴府收集的稀奇百怪的物件来,玉器珍珠有,织锦衣物也有,还有什么乳糖柿膏儿芭蕉干的小食,零零散散的,每送一些就夹杂了一封信,水鹊数一数,他收到六七封了,这人大概是三日就要给他写一封信。

开头先同他道歉,后面说着说着的,便是苏吴见闻和从前还在北疆时经历的趣事,絮絮叨叨的,每封信里要洋洋洒洒地同他写三大张信纸。

魏琰寒气初冬里,还穿得同秋日的装束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一袭玄黑蟒袍,他看水鹊穿的夹袄是自己前头挑了送的,心中一喜,挠一挠头,“那……你还生我气吗?”

水鹊摇摇头,“我哪有这么小气?”

他比较怕冷,街上寒气飘飘的,说了两句话就埋进围脖里了。

围脖用的是魏琰送的裘皮,齐朝槿缝的。

里头是两层衣衫,再穿齐二做的丝绵长袍,仍旧不够,上半身还要罩一件魏琰送的银红色夹袄,衬得肌肤白得要发光。

整个人给温养着。

泛粉的小脸埋进围脖里,眉眼秀气,玉雪可爱。

魏琰迷得晕头转向了去。

勉强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要做什么的,他从胸口斜襟里拿出一个物什,躬身要为水鹊挂上。

却猛然提高声音,“你——怎的又多了一个荷包?!”

水鹊让他吓了一跳。

为什么魏琰总是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

小郎君腰间挂了两个男人缝的荷包,还是一副清清纯纯的模样,说道:“是崔三前头送我的。”

他回忆起来,“说是和锦绣坊的绣工学的,绣了一对鸳鸯儿,诺。”

手从袖中探出来,拈起左边挂的荷包。

正是绣的鸳鸯戏水。

魏琰拿出来的物件还没挂上,因为水鹊左一个鸳鸯戏水,右一个喜鹊倚修竹。

他忿忿地说:“你腰上挂两个荷包,也不嫌沉!”

水鹊不明白他怎么了,无辜道:“荷包这么小,我就装些零散的,轻轻便便,不沉啊。”

魏琰喉咙一哽,再躬身强行给人挂上了,“多我的一个不多吧。”

水鹊低头好奇地去看,“你这是绣的什么?”

“……狸奴啊。”魏琰道,“可爱吗?我想着你缝的。”

这人小小只,脾气也坏坏的,和猫儿差不多。

水鹊沉默半晌。

他倒没看出来这是猫。

眨眨眼,诚实地说:“我还以为是武松打的虎呢。”

魏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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