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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她掀了锦被,赤脚踩在朱砂色的毛毯上,暖烘烘的地龙顺着脚步直达心底。
秋韵忙上前,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了外衣,披在自家小姐身上,“小姐,穿上鞋子吧,小心寒气入体。”
说完,秋韵自去取了鞋子来,蹲下身子,伺候小姐穿好了鞋子。
桌上已摆好了饭菜,宋锦悦坐下吃着。
秋韵立在一旁伺候着,见自家小姐吃的差不多了,她这才凑上前,回禀道:“小姐,我表兄那里来回话了。”
宋锦悦正用帕子擦拭着唇角,闻言停下。
“你说。”
“表兄说,昨夜徐太医摸黑出了趟京城,去的是三里外的一间破庙,因着不敢跟的太近,只远远瞧见了徐太医同一黑衣人说话,旁的便不知晓了。”
秋韵将表兄的话如实说了出来。
宋锦悦又嘱咐秋韵去给她表兄再带上几句话,多带些人仔细盯着,既然已知晓了徐太医同那黑衣人会面的地方,想来只等时机到了,自然还是要再见上一次。
她只需要牢牢守住这条线就行。
等日头稍稍落下些许,夕阳幕沉。
宋锦悦命人套了马车,往章府而去。
等到了章大将军府邸,同外祖母说上了一会话,这才坐上了章府的马车往西街安福胡同而去。
她今日只带了秋韵出府,明筑轩自有袁嬷嬷守着。
秋韵上前敲了两下门,门内传来向武的声音,“哪位?”
“向大哥。”秋韵只唤了一声,向武就将房门给推了开来。
“哪位可还好?”宋锦悦朝里头看去,问道。
“哭闹了一日一夜,按着小姐的吩咐,一滴水都不曾给过。”向武虽不知晓烟儿到底是谁,又是如何得罪了小姐,他只听命办事。
秋韵正要跟着自家小姐一道儿进去,宋锦悦却停下脚步,看向她,道:“秋韵,你去外头打听打听,现下外头都是如何传的。”
昨日她不曾派婢女出来打听,一则就是不想叫沈氏知晓,二则她也不急,如今正巧赶着今日出府办事,索性便去打听打听。
看看传言已到了何种地步。
等秋韵离开,宋锦悦这才跟着向武往柴房走去。
一路上她又问起了向武,近来一切可还都好,又嘱咐他莫要担心向术,等办完了事情,向术就会回来的。
黑漆的柴房里门窗紧锁,里头没有点上一盏油灯。
许是烟儿已哭闹了许久,现下柴房里竟出奇地安静。
房门被人推开,瑟缩着身子蜷缩在一堆柴火之上的烟儿,身上的青衣早染满了污垢,双臂环抱住膝盖,将头埋膝盖上,一头乌黑秀发散乱开来,垂在腰间。
那模样,瞧着真真是极为狼狈不堪。
房门处散落下的光芒,让烟儿那瑟缩着的身子缓缓平静下来。
她慢慢抬起头,瞧着那稀薄的光芒,眼底的泪花忍不住在眼眶打着弯。
当那一滴滴清泪滑落,模糊的视线顿时一点一点清晰,待看清来人时,瞳孔猛地一震,身子不自觉往后缩着。
她原以为章大将军府的章小姐将门虎女,定是个厉害的角色,当太子问起她可否愿意去章府暂住时,她拒绝了。
可当她选了国公府时,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若说宋国公府的宋二小姐,看着端庄温柔又和善,其实暗地里却最是阴毒。
她没有命下人们对自己用刑,可使出的招数,却比直接要了她性命还要痛上千百倍。
将她关在这漆黑的柴房中,不给一滴水。
任由她的情绪一点一点崩溃,任由她的精神被一点一点摧残至破灭。
比起死亡来,在漫长恐惧担忧死亡到来的路上,才最是叫她难熬。
她的嗓子已经不能发出一声来,嘴角干裂起皮,血水顺着那干裂的缝隙没入口中,一股腥气咸甜的味道顿时叫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怎么样,想通了吗?”宋锦悦也不想同她废话,开门见山问道。
烟儿看向宋锦悦,压着嗓子,“宋、宋二小姐,你要杀要剐随意!我就不信,杀了我,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哦?听你这意思,是想同我提条件?”
烟儿点头。
她现下只要从这里出去,同太子殿下见上一面,那她就自然能得救。
“让我猜猜,你想让我放你出去?”宋锦悦一字一句说着,看着烟儿眼底渐渐起的光亮,她沉下眼睑,冷声道:“不可能,我最大的让步,只是派人给你送吃喝。”
烟儿撇过头去,不肯再去看宋锦悦。
“放你出去,等你去太子跟前儿告状?你觉得我就那么蠢不成?你好好想,要不要和我赌一把,我命人送吃喝给你,你一日日熬着,说不定哪一日熬出头来,自然就能出去?”
看似给了希望,实则那希望却又缥缈。
可眼下,那已是烟儿唯一的选择。
“你好好想想,三日后我再来问你,只是这期间,自然是不会命人给你送吃喝来的。”宋锦悦说完,抬手拍了两下衣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三日,烟儿一日也不想再过。
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她不想再这样熬下去。
眼底再没了一丝光亮,唯有死寂的灰败。
烟儿缓缓道着她的身世。
其实,她真的是个孤儿,五岁上被叔叔卖给了人牙子,在人牙子家中住了两年,人牙子见她生的貌美,将她卖去了西南一家出名的烟花楼。
传言
七岁便跟在烟花楼的头牌跟前伺候,也是在那里,她看清了人心最肮脏与黑暗,也是在那里,她发现了什么才是至美。
头牌名叫牡丹,是楼里最貌美的头牌,可性子高傲为人极难相处。
她去牡丹跟前伺候时,牡丹已换了二十来个下人,她是年纪最小的一任,可牡丹瞧见她时,许是见她瘦小,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牡丹的收留,叫她不必风餐露宿。
直至再过了几年,牡丹日渐衰老,名气渐渐衰弱,她整日借酒消愁,楼里的妈妈见烟儿已出落的亭亭玉立,这些年又跟在牡丹身前伺候。
逼着她开始接待客人。
那一日,牡丹终于没再继续喝酒,只是守着她沐浴更衣,哄着她入睡。
牡丹劝她认命,入得这里来,第一件事就要学会认命。
她也只能护她几年罢了。
那一夜,烟儿将头埋进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宿。
好在,她很快适应了新的身份。
她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带着牡丹逃离这里。
可谁知,那一日,城中来了一位高官,钦点了牡丹过府去伺候,她等了三日,牡丹都不曾回来。
她偷偷上门,这才发现,牡丹竟被囚禁在柴房的猪笼里,浑身上下满是伤痕。
她紧紧握着牡丹的手,告诉她,一定会救她出去。
可牡丹眼中尽是绝望,她摇着头,告诉她不要白费力气,好好活下去。
这大官乃是牡丹曾经资助的一位书生,书生要带着她私奔逃离这里,牡丹表面答应,可暗地里她却不想耽误书生的前途。
她没有赴约,书生在破庙前,淋着狂风暴雨,等了她一夜。
书生上门寻她,她吩咐下人将书生乱棍打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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