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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说不清楚,但给他报了个位置,说大致是在这一片区域。
虞仁震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也没和男人说再见,扭头就走。他驾车去到深水埗,在下车那一瞬,他没忍住皱紧眉头。
头顶是纵横交错的电缆和褪色的旗帜;建筑外墙斑驳,上面画了很多涂鸦;一些未完工的楼被脚手架围着,建筑垃圾乱糟糟堆在街边。正值饭点,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混杂的味道飘散,汗味、饭菜味、劣质的浓香水味……
他突然后悔出门走得太急,没有带保镖。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两个被刷成绿色的铁板房中间坐着几个正在打牌的男人。
男人们的眼睛浑浊而疲惫,看到虞仁震——这个气质与深水埗格格不入的公子哥,他们的视线在他手腕上闪亮的腕表和锃亮的皮鞋上停留了片刻后,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虞仁震内心一紧,转身快步向车辆走去。就在他准备上车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水果摊旁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
那男人大汗淋漓,身上着的汗衫都被浸湿了,手上拎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放着了几个小小的、表皮被磕坏的苹果,脚着拖鞋。
虞仁震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杨东?”
男人身影一僵,动作缓慢地转过身,他看到虞仁震,掩面转身就走,他越走越快,到后面甚至小跑起来。
虞仁震刚开始还有些不确定,但看到他这反应便立刻追了过去,拧住他的胳膊。这一下,他得以看清楚这人的脸,很面熟——他的眼圈极重,胡子拉碴的,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酒精味和烟味,比起之前的养尊处优时的细皮嫩肉,现在显得落魄又狼狈。
竟然真的是杨东。
“还真是你?!”虞仁震惊呼出声,他掩盖不住面上错愕的神情,“……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
十五日后,会议室内。
再过十分钟,公司的临时股东大会将在这儿准时召开。公司的股东到了不少,但会议室内还有好一些位置空着。
又过去几分钟,人还没来。
某位股东抬手看看手表,小声嘟囔道:“怎么这几位怎么还没到?压轴呢?”
听到这话,坐在他身旁的虞仁震脸色更阴,他已经在这儿等了许久了——重要的人才会在后面压轴。
又过了几分钟,有人按捺不住了,向主持会议的秘书询问没到场的股东还需要几分钟才能到?
也是这时,厚重的门扉被人推开,随从人员向来者比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还没到场的股东鱼贯而入,虞仁震眯着眼睛数人,看有无超过半数股东,他知道这些都是亲近二房的股东……直到他数到最后压轴的两人。
那男人身量极高,他以一种亲密的姿态揽着一位小姐,正偏头与她说话。
那位小姐低垂着头颅,脖颈如天鹅般修长优美,浓密的乌发整齐挽到脑后,露出耳边晃动着的浑圆珍珠,着一身得体的珠白色套裙,腰线被掐得细细的。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她抬起头来,嗔了男人一眼。
她容貌太盛,仰起脸时,整间屋子似乎都亮堂起来。
也因如此,虞仁震得以看清她的脸——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小堂妹,虞幼真。
虞幼真有公司的股权,但之前从不插手公司的事物,今日还是她第一次出席股东大会。
虞仁震死死地盯着温恂之扣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冥冥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脑子里蓦然想起之前杨东的那句叹息。
“我错在招惹活阎王。”
他俩进来后,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片刻。顶着众人疑惑不解的视线,温恂之拉开虞老爷子下首的软椅,让虞幼真靠着老爷子坐了下来,然后他自己不紧不慢地于她身侧落座。
见到这一幕,在场的其他股东惊诧万分。温恂之并不持有公司的股权,为何他能够如此从容不迫地进入这个会议室,列席公司的股东大会?
有股东提出质疑,坐在上手的虞老爷子声音低哑,解释道:“瑞心因公事出差,她委托恂之出席股东大会,此前已向我们提交了股东股权委托书。”
温恂之对众人微微一笑,斯文而儒雅。见状,虞修齐和虞仁震遥遥对视一眼,均是眉头紧锁。
见人都齐了,虞老爷子看向主持会议的秘书,发话道:“会议可以开始了。”
今天的临时股东大会有好几项议题,前面的议题没花多久就敲定了相应的决策,解决完其他议题,终于来到今天最关键的议题——股权转让。
虞修齐坐直身体,那日,虞仁震从深水埗回来后告诉他了一些消息:杨东出卖股权主要是为了填平他其他公司的窟窿,他本想借转让股权资金渡过难关,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很快,形势急转而下,在短短几日时间里,合作伙伴爽约,资金链断裂,员工罢工……
杨东本人从一个身价不菲的老板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还倒欠了巨额债务。
虞仁震听到这儿的时候,还问过杨东既然要转让股权,为何不转给他们?
闻言,杨东只是苦笑:“你以为我其他公司为什么会突然爆雷?”
虞仁震不解:“你不是说你是因为……”
讲到这儿,杨东突然激动起来,额角青筋迸出:“行业内那么多公司和企业都这么做,那凭什么就只有我倒霉被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错在招惹活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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