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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回来时,听苏媃提了一句,知道她查到一些消息,正是知晓了那些消息,才会让她反应如此大。
陆玄愔虽然不知道真相如何,但看她这般,想必一定很不堪。
陆玄愔一遍一遍地安抚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褚映玉总算平静下来,身体不再发颤。
陆玄愔去倒了杯温水喂她,看她乖乖地喝下,垂下的眼皮极薄,能看到上面细小的血管,就像涂了一层胭脂似的,又娇又脆弱。
褚映玉喝完水后,想到什么,转身将落到床里边的那几张纸找出来。
纸已经有些皱,不过上面的字迹仍是十分清晰。
陆玄愔抱着她到炕上坐下来,接过那几张纸,迅速地看起来。
苏媃是暗卫出身,虽然什么都能干,但她最擅长的还是收集消息。她是个极为敏锐的,天生就适合干这一行,暗卫们送来的各种消息都是通过她的手来归纳总结,提炼出有用的消息呈给主子。
这次苏媃原本只是从长平侯夫人以前伺候的下人入手查,正好暗九前面已经查到不少东西,将那些消息都递给她,苏媃筛选了几遍,这次再查长平侯府的事,出乎意料的顺利。
却未想越查越深,甚至还牵涉到靖国公那边的外室,于是又趁机查过去。
虽因时间久远,当年很多真相都被人为抹去,然而只需要一些蛛丝马迹,苏媃都能查过去,将其抽丝剥茧,得到她想要的真相。
只怕连靖国公都不知晓,雍王身边有这般厉害的暗卫,要不然,他不会在孟瑜山大婚时对褚映玉撤谎。
更不会觉得,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当年又有他扫尾,正在人查不出来。
苏媃能查到的消息确实不多,很多证据也没了,但那些看似凌乱的、毫不相干的某些消息,又有一些还活着的老人,从他们那里问到的事,经她一整合,便能推断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这是苏媃之能。
她细心地将自己根据那些消息推断出来的结果写下来,呈给主子。
褚映玉安安静静地坐着,轻声道:“按照苏媃的推断,我娘应该是真正的长平侯夫人孟蓉,而现在的长平侯夫人,则是靖国公和元配妻子蒋氏所出之女孟芙。”
孟芙、孟蓉,合起来便是芙蓉。
一听就是姐妹俩。
“当年外祖母突然病逝,我娘得到消息时,确实伤心欲绝。然而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她仍是振作起来。却未想,挺着大肚子的孟芙突然登门,并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她,我娘受到了刺激,与孟芙发生冲罕,结果两人一起难产。”
“……当时在长平侯府里,府里的下人自然先顾着长平侯夫人,产婆也都被叫过去,孟芙没人理会,最后难产生下了一个死胎。”
“我娘虽然顺利生下我,却难产而亡,只怕连看都没能看我一眼。”
说到这里,她的双眼通红,难过得差点落泪。
先前她庆幸现在的长平侯夫人不是她的母亲,也尽量不去想生母的结局,结果发现,她真正的母亲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惨。
若是她还活着,定然不会像现在的长平侯夫人这般厌恶自己,而是像“孟蓉”疼褚惜玉那般疼她的罢?
陆玄愔已经看完苏媃整理好的消息。
真正的长平侯夫人孟蓉难产而亡后,孟芙取而代之,伪装成孟蓉,对外说难产而死的是“孟芙”,并借着产后身体不好,避居到长平侯府的庄子里,以免被人发现她顶替了孟蓉的身份。
孟芙和孟蓉长得太像,两人都肖似祖母,加上孟芙有心学孟蓉的作派,又有长平侯、靖国公等帮她,为她扫平障碍,想要取而代之轻而易举。
太后虽在,但太后一直在宫里,自然不知道庆阳大长公主去世不久,她的女儿也难产而亡。
等孟芙在庄子里休养一年,又怀上身子,不宜出门,自然也有理由不用进宫给太后请安。
于是在她生下龙凤胎,可以进宫给太后请安时,已经过去好几年。
好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的记忆模糊,想必太后对孟蓉的印象也模糊得差不多,就算察觉到性子有些差别,估计也看不出来,更不会多想。
孟芙确实聪明,这一招偷天换日,居然骗了所有的人。
唯一知道真相的,也只有靖国公、长平侯褚伯亭,以及已逝的长平侯老夫人。
陆玄愔下颌微紧。
他总算明白为何靖国公一定要他的王妃嫁给孟瑜山,除了和长平侯老夫人的约定,也是补偿被孟芙害死的孟蓉,弥补庆阳大长公主。
不管如何,靖国公和庆阳大长公主也是有些感情的。
只是这些感情,比不上男人手里的权势和家族传承。
明明终于知道真相,然而褚映玉心里却没有任何开心,反而极为压抑。
真相太过不堪,她甚至希望苏媃弄错了。
可理智上她又知道,苏媃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贸然将消息呈过来。
褚映玉神色恹恹,虽有陆玄愔宽慰陪伴,没有因太过不堪的真相而崩溃,可精神仍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消沉。
正院伺候的下人不知道她怎么了,一个个急得不行。
陆玄愔特地将公事推了,留在府里陪她。
“王爷,你不必这样。”褚映玉勉强打起精神,让他回去当差,“我没事的。”
陆玄愔接过丫鬟端来的药茶,亲自喂她,说道:“无妨。”顿了下,又加一句,“不忙。”
褚映玉没信他。
如今已经进入腊月,眼看就要到年底,各个衙门正是忙碌的时候,哪可能不忙?
只是她劝他去忙自己的事,他却稳稳地坐在旁边,甚至让宁福儿将一些紧急公文送过来,当着她的面处理。
褚映玉见状,没再说什么。
许是有人陪着,或许是这辈子有人疼着,纵使再难过,她也没有一直消沉下去。
晚上睡觉前,褚映玉将苏媃叫过来。
外面风雪交加,室内烧着地龙,暖意融融。
下人都退到外面候着,屋子里只有褚映玉、苏媃和坐在旁边、神色冷峻的陆玄愔。
褚映玉问道:“苏媃,你这边掌握多少证据?”
知道真相后,她固然难受之极,但心里也是恨那些人的,恨他们害死她的母亲。为人子女,既然知道生母遇到那样的事,不可能不为她讨个公道。
纵使这公道中包括与她血脉相连的父亲、外祖父。
可那又如何呢?
难道她还能因为犯错的人是长辈,是双亲中的另一个,是亲生父亲,是外祖父,便要饶恕他们,放弃为母亲讨公道?
若是她因为孝道饶恕他们,生母的血债又该如何偿还?
苏媃道:“奴婢掌握了一些证据,不过因时间久远,有些证据不足以证明,若是想要让……认罪,还需要找到更有力的证人。”
褚映玉微微倾身,认真地看她:“什么证人?”
“当年伺候静安郡主的下人,最好是静安郡主的陪房。”
苏媃嘴里的静安郡主自然是真正的孟蓉,庆阳大长公主的女儿。
现在的长平侯夫人不过是一个窃取别人身份和人生的卑鄙无耻小人,若是真正的孟蓉在,孟蓉肯定仍是静安郡主,想必应该不会被太后禠夺郡主封号。
是以苏媃直接称呼已逝的孟蓉为静安郡主。
褚映玉默默地坐在那里,神色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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