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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把沈阿奴打出去时,你们看见了。今天你们想试试?”

“……”

赶走七郎派来的两个护卫,应小满把门关上,门栓闩好。

凌晨时分,天还漆黑着,阿织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小院,迷迷瞪瞪说,“阿姐,好吵。”

应小满回身抱起阿织,慎重叮嘱,“西屋七郎以后不是你七哥了。”

阿织露出茫然的神色:“他又变成七叔了吗?”

“不是,别叫他七叔……”应小满头疼地想了一会儿,放重语气说:

“跟咱们家没关系了。他以后再来,无论拿什么好吃的果子哄你,亦或带了风筝,说教你写字……都是骗你的。你一个字都别听他的,再也别给他开门。”

阿织震惊地张着嘴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眼泪啪嗒掉在地上。

“我喜欢七哥呜呜呜~”

应小满的眼眶忍不住又发红了。

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强忍着不落下。

她也很想哭。

“他是个骗子。”她忍着哽咽和阿织解释,“我们家不给骗子开门。”

“呜呜呜……”应家一大一小两个伤心地抱在一处,在门边哭成一团。

门外被驱赶的两名守卫其实并未走远。

侧耳细听门里的动静,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彼此递过无奈眼神。

“怎么办。”

“先回去,如实回禀阿郎。”

朦胧晨光照进大理寺官衙西侧的僻静窄巷。

护卫汉子们得了主上吩咐,静悄悄收拾窄巷里一片混乱的局面。

十一郎黑夜里落马,又在地上翻滚几圈,手脚擦伤了好几处,此刻正盘坐在墙边,护卫跪倒在面前上药。

晏七郎靠在墙壁,若有所思盯着面前好友。

“小满在长乐巷口撞到的所谓仇家,假货晏容时,莫非是你? ”

十一郎忍着疼说, “胡扯什么。晏容时不正是你自己?”

晏七郎摇头,“不,听我说。”

他抬手指向自己,“在小满心中,我是晏家七郎,晏容时的兄弟。”

“而你,”晏七郎抬手指向十一郎,“——你才是狗官晏容时。”

十一郎大为震惊,沉默片刻: “……你随我回宫一趟罢。请个御医给你看看脑子。”

“别担心我。”七郎失笑。

多年好友言谈不必避讳什么,他不客气地直言:“多担心你自己罢,十一郎。小满性子直,她既然认定你是仇家,又看到我和你一处,我出手护住你性命……她不会再等我商量报仇事了。”

“最近出行时,你身边务必多布置禁军护卫。小满会随时随地在路边埋伏,意图刺杀于你。”

十一郎一副踩进泥坑的表情。

默然良久,他沉声说:“如果澄清误会,叫她知晓,我并非她要寻仇的晏容时,七郎你才是晏家的当家人,大理寺少卿,晏容时。她会不会——看着你和她情谊份上,停止行刺的念头?”

“小满是爱恨分明、宁折不弯的性子。若她知晓寻仇寻错了人,我才是她苦苦寻找的仇家,不错,她会停止行刺你。”

晏七郎——不,在十一郎面前不必掩饰身份,现今可以称呼他晏容时了——冷静地分析:

“但她会改而对我下手。小满下手极快,一句分辩话语来不及说出口,她便会当场击杀了我。”

十一郎:“……哈哈哈哈!”

事情发展太过荒谬,简直匪夷所思,十一郎顾不上情同手足的多年兄弟情谊,蓦然放声大笑,笑得止不住:

“七郎,七郎,晏家麒麟儿,你也有今天。你看上的小娘子果然非寻常人。”

晏容时抬手捏了捏眉心,“差不多笑够了就停下罢。应家的血亲复仇,其中必有大误会,只是我还未来得及问清楚。”

小满的义父,多年前曾在京城受雇于某个主家。

这位主家被晏家当政的祖父设计了全家,因此结下世仇。朝廷优容士大夫,晏相执政多年,朝堂政敌确实结下不少,但多数贬官出京了事。牵累全家的却不多见。

往这个方向查,查政敌家里雇请的精壮护院。姓应的人少见,擅长铁爪武器的更少见,兴许能查出一些线索……

对面的十一郎也在思索。

起身疾走几圈,十一郎停下步子,一字一顿笃定地道:“小娘子再悍勇也只有一人。今夜未曾提防,叫她近了身。但禁卫高手众多,加强防备之下,她决计杀不了我。”

“但既然被她遁走,未能当场擒获,昨夜的事她定不会认下。我有一计。”

“——索性将错就错,我继续顶着‘晏容时’的名头,引她前来刺杀,趁机将人生擒下,当面好生解释便是了。”

晏容时听得皱眉:“不是个好主意。”

“试试看。”十一郎坚持。

晏容时起身:“我先去找小满,和她当面解释。应家入京报仇之事,从头到尾疑窦丛生,她又认错人,误会中更生出重重误会,能够当面解释清楚最好。”

……没法解释。应小满压根不和他见面。

七郎留在应家厢房的所有东西,包括被褥枕头,换洗衣裳,茶壶茶碗,全部整整齐齐扔去门外。

当时天才蒙蒙透亮,启明星在天边闪烁。京城做早市生意的人家刚刚出摊。晏七郎踩着清晨露水走进七举人巷,还未走近应家,远远地便遇上了两名守门护卫,低声把半夜被应小娘子驱逐的事复述一遍。

晏七郎的心头当即微微一沉。

继续走近应家门边,黑暗里踢到瓷碗,当地一声。

“小满。”他在门外敲门,“听我当面解释。开门可好?”

院门打开一条细缝。

迎面扔出一个黑乎乎的物件。他抬手一抓,触手绵软沉重,是个布包袱。

借着天边微弱的亮光打开包袱,里头散乱包了许多物件。包括前些日子陆续送去应家的燕子风筝,随葡萄酒送来的琉璃盏,铜锣巷时收集放在陶碗里清水养着的鹅卵石,鹅卵石用细网兜着,石头下压着四张面额一贯的纸交子。

门砰地又关紧,从里头上闩。

门里的少女从头到尾没露面。

晏七郎提起小网兜里的鹅卵石,挨个捏了捏。

怀抱着风筝,手握着琉璃盏,预付了四个月赁金的几张纸交子攥在掌心里,在应家门外默立了许久。

一门之隔。

趁阿织又回屋里睡回笼觉,小院里黑布铺开,牵出肥羊,早早地准备今天应家肉铺子的二十斤新鲜羊肉。

义母坐在避风的屋檐下,母女隔着几丈距离,一个默不作声地斩头去尾放血,一个默不作声地清洗砧板。

天光逐渐转亮。自从四更末开门扔出去一次包袱,门外再也没动静。

义母叹着气说话。

“七郎屋里留着的东西都清理了。他以后不过来咱家了?”

应小满在满院子血腥气里撕拉撕拉地剥皮子,“不过来了。四贯钱的赁金也当面退了,以后他跟咱家没关系。”

“七郎跟咱家没关系了,那,隔壁沈家的后生,要不要考虑考虑……”

“沈家的后生,当然跟咱家也没关系。”

义母心里有点犯愁,盯着晨光里专心做事的闺女。“伢儿,你都十六了。专心做肉铺子生意是好事,但肉铺子能做一辈子?”

应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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