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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神的小宫女拎起来:“四皇兄见谅,这丫头进宫没几天,规矩还不太熟悉。”
叶萩不敢抬头,匆匆仿着夏国的规矩作了揖,然而手忙脚乱,惹得百里弈忙打哈哈岔开话题。
百里殊清俊的眼眸中露出笑意:“原来是你啊,小十一!看来你伤好的差不多了,都能到我这东宫里走动!”
他将长剑随手一扔,取件青色云纹披风穿上就往疏水台走去,目光虽未停留,却叫叶萩蓦然紧张起来。
她早听说夏国四皇子俊美不凡,才华横时,却一直没放在心上,如今见了才知道世间真有如此飘逸的人物。
相比起来,青鲤十三那个家伙活脱脱一个欺世盗名的神棍!
四皇子是皇后嫡出,嫡长子,自然就是当今太子。
想到这一层,叶萩不禁慌乱起来。
即便是名义上的未婚夫,私下接近也是极为败好感的事。
她还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不能处处树敌。
百里弈见她面露难色,不以为意地从头上拿下一片枯叶:“放心好了,他这个大忙人可没空在意你一个小宫女。再说他向来不大记人的长相,就连皇后身边常来的贵女也记不住!你放心跟着,不要出声便是。”
难道是传说中的脸盲?
叶萩嘴角抽搐,但看他神色认真不像瞎诌,姑且跟着到了疏水台。
疏水台上四面纱幔飘动,缓缓送进清风来,池边闷热顿时缓解许多。
百里殊差人送来热茶,又关切起百里弈的伤势来,这次提到了青洛原。
“你这次受伤同我脱不了干系!你动身时我就担忧原上那帮马匪,却还是低估了他们。”他苦笑道,“之前两国交战无暇顾及,倒叫他们趁机成了气候,这几年势力是越来越大了。”
“愿赌服输!方才那一剑我就没能躲开,可见上次比武你还是有意让我!”百里弈不以为意,朗声笑道,“四皇兄,你这就不地道了,比武哪有相让的道理?拳脚下见功夫便是!”
百里殊露齿一笑:“知道你这武痴的臭脾气,我哪里敢让你!最近你武艺精进许多,方才要不是分心,还是能躲过去的。”他抬睫瞥了眼那低眉垂目的小宫女,又道,“从来没见你带随侍,往常都是和张家小公子闲逛,今日居然带了个小宫女。”
百里弈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提高了声音:“自从张大将军随父皇南下,张青胤那小子总嚷着要同我去青洛原,好在让张大小姐扯着耳朵拽了回去。这会儿恐怕被押着读书呢!”
百里殊垂睫微笑:“难怪,那可是张大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萩此刻只觉脊背发凉,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恶寒
沉默片刻,话题又回到青洛原的马匪上,百里弈三下五除二将那日的劫杀说了个仔细,最后强调了结论。
马匪早就伏击在那,目标正是后萧的四公主。
叶萩暗暗点头,不动声色地看向百里殊。
知道自己未婚妻险些被谋杀,不知他会有何反应。而这对此次目标来说,至关重要。
百里殊的神色波澜不惊,似乎还带着置身事外的淡漠:“曲庸的奏章中只提到本次损失不大,按他所说,倒像是一次巧合。鬼怪杀人,也没听说……”
官场的人,总习惯报喜不报忧。
他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叩击白瓷茶杯,突然轻笑一声:“幸好有你,若是后萧公主在我夏国使团里出事,这次和谈也就功亏一篑,不知又有多少黎民遭殃。”
“你只关心这个?”百里弈放下茶杯,暗暗压低了声音,“你还没问过我那萧国公主年方几何,品貌如何,万一是个丑八怪或者母夜叉呢?”
“不重要。”百里殊淡淡一笑,声音也是淡淡的。
不重要?叶萩心中咯噔一下,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偷眼看去,发现那清冷沉静的目光正朝自己投来。
“殿下,北荒关的消息。”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黑色劲装的男人上前,几乎没有脚步声,连呼吸也细不可闻:“青神军四校要从北荒关北荒关撤回来了。”
“二皇兄要回来?”百里弈几乎跳起来。
婚约谈成,军队自然没了驻扎边关的理由,这不意外。
百里殊淡淡抿了口茶水,黑衣男人如同得到示意继续道:“已经出了北荒原,算时辰到千鸩崖了。”
“算起来到星煌也只有半月的路程,若是顺利,十天也就到了!”百里弈有些坐不住,起身告辞,“二皇兄在北荒原那么苦寒的地方驻扎许久,体魄上定然长进不少,下次比武我可不想输给他!四皇兄,我就先不打扰了!”
百里殊笑着摆摆手:“你也别只顾着同人比武争胜,诗文也得放在心上,徐太傅那天还抱怨,说你连带着张家路家的公子也不学好!”
“知道了!”百里弈挥挥手,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身后的小宫女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连忙跟上走了。
风更大了,疏水台的帷幔烈烈飘动。
百里殊倒了杯茶淡淡尝了一口:“路相那边知道了吗?”
黑衣人顿了一下:“消息就是路相派人传来的。殿下,要不要提醒他暂且按兵不动?”
“来不及了。”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峻,百里殊轻轻放下茶杯,“舅舅年纪越大,反而越沉不住气。长亭,派几个行事谨慎的骑快马走捷径,暗中盯着,随后如何,你知道的。”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低声应声是。
台中人沉默起来,目光飘向远处,半干的发丝连同衣袖轻轻浮动。
……
……
千鸩崖是萧国和夏国北方边境的一座荒山。
传说上古毒物盘踞,因此得了个“千鸩”的名号。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此地土地贫瘠终年积雪,唯有两崖间的一线天残存着骇人的气势。
入夜时分,一线天之外,星星点点的营火边上,一个娃娃脸的士兵打了个哈欠。
“真不知道校尉大人怎么想的,明明连夜过了这千鸩崖,没几天就能回星煌了,偏偏要在此处过夜!这仗不是已经打完了嘛!”
“你懂什么!校尉大人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上了年纪的士兵啐道,“你小子火急火燎的,莫不是想新娘子了?放心好了,耽误不了你们洞房!”
年轻士兵不自觉地红了耳朵,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铁甲,一股暖意从心底渐渐漫开。
贴身的衣服柔软而暖和,是出征前新妇连夜赶制的,做的匆忙,针脚却很细腻。
“别想了,臭小子!咱们行军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得时刻警惕着!”老兵重重拍下他的肩膀,举着火把往黑暗处走去了。
年轻士兵嗯了一声,脸上依然带着羞涩的微笑。
然而他很快警觉起来,因为黑暗中传来一丝刀剑的声响,虽然很细微,还是让心脏陡然一跳。
久经沙场的人有种惯常的敏锐,尽管他还年轻。
于是没有拿火把,抹黑寻过去,眼睛和耳朵都打起十二倍精神。
突然枯树丛中显出一个人影,呆立在黑暗里一动不动,正是方才的老兵。
“你在这里装神弄鬼,莫不是存心吓我!”年轻士兵松口气,笑着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然而触手一片冰凉和粘腻。
这是无比熟悉的鲜血的触感。
稚嫩的面庞瞬间铁青,没等惊叫出声,一把剑就明晃晃的从老兵腹部刺出,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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