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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眼皮子浅的主子,自然行事也是一般的倒三不着两。倘或跟着通达明白的主子,也就学会眉眼高低了。还请老太太派默默将她们调、教好了再派上来,倘若届时还犯错,再打再骂再撵出去,也不算是不教而诛了。”
尤老安人原本就是畏惧陈家的势利才如此说,只是她身为婆婆,虽然没有叫儿媳妇立规矩的心思,这大喜的日子反叫儿媳妇抢白了一顿,心下也未必好受。如今。如今听陈氏如此说,不但没扫了她的面子,反倒是奉承了一回,心下再无不妥。当即拍了怕陈氏的手,笑言道:“果然你是个明白人。你既这么说,就这么办罢。”
回头又吩咐吉祥去外头传话,将那两个丫头撵下去再学规矩。吉祥欠身应是,一时出去了。尤老安人且瞧了瞧站在原地面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兰姨娘,又拉着陈氏的手笑道:“向日我因着精神不大好,外头交际往来又颇费心思,府里的事儿我便不大问了,只交给兰姨娘管。只是她身为姨娘,平日里也没管过家,一时有所疏漏,致使家下奴仆坏了规矩。说句不怕媳妇你恼的话,也亏得昨儿是得罪了二姐儿和三姐儿,倘或是得罪了外人,咱们尤家岂不成了京中的笑柄,我老婆子也是愧对祖宗了。”
陈氏听了这话,忙接口笑道:“可不是么。我也是这么想的,得亏是得罪了我那两个姐儿,我这个人虽明面上厉害,不过嘴上说两句解解恨也就完了。倘或得罪了外人,或者是亲戚家,又怎么说呢?所以还的是老太太您多操心才是。不是我说话厉害,府里叫个姨娘管家,总归不好听。做出来的事儿也不好看。”
尤老安人听了这话,便笑道:“我这么大年纪了,你也忍心看着我操劳。你如今才是子玉的太太,尤家的正经主子。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内,这尤家内院的事儿还是你该管才是。你可不准躲懒。”
说罢,又向兰姨娘道:“我早便吩咐了,叫你准备妥当了,待太太进门后,便将管家的事儿交还给太太。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日便交了罢。”
兰姨娘早知道新太太进门,必定要有一番针锋相对。她也早早做好了准备,意欲会一会这位名声难缠的新太太。兰姨娘自诩饱读诗书,又与尤子玉多年感情,替尤家生儿育女,且这么多年管理家事,就算新太太是明媒正娶,尤子玉是一时新鲜,可新太太初来乍到,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她,
兰姨娘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料到陈氏竟然如此掐架要强,根本不与她多做纠缠,径自摆了陈家的威势,便吓得老太太六神无主,竟然替她出头当枪,一番连消带打,不但撵了书香墨香给她没脸,一并连尤老安人和尤子玉的气势都弱了许多。
不过交付对牌账册管家之权都是题中应有之意,兰姨娘倒也没太失措。何况她早已布好了局,只待陈氏接管家事,便要闹得她灰头土脸,焦头烂额,届时也好叫陈氏知道知道,她兰姨娘也不是好惹的。
只是现下陈氏发作了书香墨香一回,倒不知府中还有多少墙头草似的管家媳妇们,要去讨这位新太太的好儿了。
兰姨娘想着,面上却是滴水不漏,仍旧满面哀怨委屈的看了尤子玉一眼,开口说道:“妾身早已准备妥当了。只待新太太进门,立刻交付的。”
陈氏从前嫁到赵家时,便是长房长媳的管家太太,她家世好,父母疼爱哥哥肯撑腰,因而纵然同婆婆不睦,相公不合,却也从来不将那些个姨娘侍妾放在眼里。在她而言,所谓的姨娘通房不过是略有些体面的奴婢丫头罢了。若喜欢时,给个笑脸闲话儿两句,若不喜欢了,要打要罚要立规矩,折腾人的法子多得是,很不必认真放在心上。从前如此,而今依然。
因而陈氏眼见兰姨娘含情脉脉地看着尤子玉,也顺着兰姨娘的目光看了过来,只见尤子玉默默不语若有所失,不觉似笑非笑的瞪了尤子玉一眼,口内看似拈酸吃醋的说道:“我如今才进老爷的门儿,便发作了老爷的爱妾,老爷可是心疼了?”
尤子玉回过神来,见着陈氏粉面含嗔的娇俏泼辣模样,愈发衬出那明眸善睐,粉光脂艳,不觉心神一荡,忙开口笑道:“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书香墨香怠慢了二姐儿三姐儿,便是怠慢了我的女儿,我却是心疼生气,却为的是咱们的女儿。”
陈氏听了这话,颇为自得的看向兰姨娘。还没说话,只见兰姨娘身旁站着的四姑娘突地跑上前来推了陈氏一把,随手将茶几上的一碗新茶泼在陈氏的裙子上,口内说道:“你欺负我娘,你是坏人。我不喜欢你了。我不要你住在我家。”
陈氏见了这情形,不怒反笑,仍向尤老安人并尤子玉说道:“看来这位兰姨娘,不光是奴婢的规矩调、教不好,连自己女儿的规矩,也是教不明白的。”
说罢,伸手摸了摸已经湿透的石榴红裙,陈氏向兰姨娘满面春风的笑了笑,口内好整以暇的说道:“既是这么着,不妨我这个当主母和嫡母的操一点子心,帮你调、教一下闺女,如何?”
一句话未尽,兰姨娘面色大变。纵使不甘心,然慈母心肠爱女心切,只得跪在当地,向陈氏赔罪讨饶道:“太太开恩,是妾身教导不当,还请太太看在姑娘年纪尚小的份儿上,饶恕些个儿。”
陈氏目光厌恶的看了眼兰姨娘。都说慈母心肠爱女心切,兰姨娘知道心疼自己的女儿,却能狠下心来教唆两个贱婢来为难她的女儿。可见读书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连最基本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都不懂。
不过陈氏厌恶兰姨娘,却不想跟个五岁的孩子计较,当下懒洋洋的摆了摆手,因说道:“罢了,大喜的日子,我不喜欢你们这么哭哭啼啼地,没得触人霉头。今日这事儿也还罢了。不过姑娘家的教养很重要,兰姨娘也该多上点儿心。免得将来姑娘们出去交际走动时,叫人笑话我们尤家的女儿没有教养——虽说她是姨娘身边养大的,可总归要叫我一声嫡母。我们陈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一句话说的兰姨娘满脸通红,口内却不得不对陈氏感恩戴德。又压着四姑娘给陈氏磕头赔罪。四姑娘面上仍旧是一片愤愤不平之色,待要说什么,却被兰姨娘死死拽住了,这才罢了。
正说话间,四姑娘泼在陈氏身上的茶水早已濡湿了小衣儿,膝裤,这石榴红绫最不经染,何况这浑身的衣裳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也觉难受。陈氏便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只说要回房换衣裳。众人眼见如此,只得起身相送。尤老安人仍拉着陈氏的手儿笑赞道:“果然媳妇儿是好性儿的人,将这个家交给你,我再没不放心的。”
又命尤子玉陪着陈氏回房去换衣裳。至于夫妻两人又在房内叙了何种幽情,外人自然不得而知。
如今且说兰姨娘带着满肚子委屈的回了卧房,她出身官宦之家,自幼娇生惯养,及至后来父亲因贪墨之事罢官抄家,境遇落魄时,又遇上尤子玉纳了她做姨娘。其后在尤家内宅,仗着颜色好又读过几年诗书,端得受宠。先头的当家太太又是个性格绵软的,遇事只懂得回避退缩。虽是正房太太,在家里反不如她这个姨娘风光。再后来兰姨娘生了四姑娘,太太却一病不起,撒手而去。尤子玉没心思续弦,老太太又年岁渐长精力不济,竟将管家的事情慢慢都交给她。
正所谓手里的权是人的胆,别说兰姨娘原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即便当年安稳,这么多年大权在握,养尊处优下来,也早忘了身为侍妾的本分。所以才会在尤子玉迎娶陈氏之后,萌生了同陈氏一较长短,只盼着陈氏同先头的太太一样好性儿,能受她拿捏的妄想。
只是兰姨娘却没想到,陈氏竟然是个这么厉害且不顾常理的人儿。刚刚进尤家的门儿,就敢仗着娘家的势利给婆婆和相公下脸子瞧。只恨老太太和老爷也是个没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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