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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过某天阿季情绪转变的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是了,我愚钝发觉。

身上没有发烧暴汗后的粘腻,很干爽,显然有人帮我擦洗过了。

“我,”我只说个开头忽然噤声。

阿季他哭了?

阿季站在窗边,眼泪积蓄在眼眶,盛得满当当的,一眨眼,啪嗒啪嗒的大颗下落。

我慌张起身,跪在床上伸手去擦他脸上明晃晃的泪痕。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似乎一开始,我们彼此对“哥”的定义和理解就不太一样。

“你先别哭好嘛,先别哭。”

但眼泪好像根本擦不完,越擦越多,越抹越滑,最后连同我的掌心也变得湿濡一片。

阿季抬眼看我,眼角发红,还垂着半颗泪珠,上去委屈至极。

“啊!”阿季甩开我的手,不顾我的喊声,步履坚定地离开了卧室,接着外头传来了铁门被关上的闷响。

我慌忙去够床边的毛衣,一时间无暇顾及太多,袜子来不及穿就追了出去。

但没追上。

发烧后的无力感让我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不接上下气,不得不停下来。

3月初,刚开春,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乱穿衣的季节虽然穿什么的都有,可阿季临走时只穿了一件薄长袖,无论怎样都是单薄的。

我手里多攥了件外套,一个人在街头小巷寻找个遍,也没找到一丁点关于阿季的星沫儿。

绵密的担忧中又裹挟了一丝其他的情绪。

我是不是又要回到原本的一个人生活了。

我是不是又要失去唯一一个,看上去好像还挺愿意跟我说话的人。

一年四季,四季辗转,我太知道那个破败出租屋的四季光景了。卧室有盏小窗,不上班我就经常坐在那边发呆,夏天的机械蝉鸣,晚秋的落叶寂寥,春的眠,冬的静,我全都知道。

阿季。

太阳西下,最后的橘红晚霞也变得昏黄灰暗。

天光四合,夜幕彻底降临,此时上街的人基本都穿着厚厚的棉服羽绒服。

我找得又饿又冷,冷风

一吹就瑟瑟发抖,怀里的外套我又裹紧了些。

最终,不知道几点,街上的人影变得稀疏寂寥,高悬的路灯把我的影子拖得又细又长。

我垂头丧气地拖着一身的冷风回到了出租屋。

楼道狭窄,破碎的窗户被风吹得啪嗒作响,扶手在长年累月的摩擦下掉色严重,只有淅沥的几块还能看出原本的红色。

要报警吗,需要报警的吧。

阿季穿得那么少,也不知道走得时候兜里有没有钱,万一迷路回不来了怎么办。

各种不好的结果往我头脑横冲乱撞,每一种都让我愈发不安,最终我决定报警。

我刚掏出手机,抬头看到什么,拨号的动作定住。

破旧的铁门旁正蹲着一团黑影,尽管楼道灯光昏暗,但我还是捕捉到了那人身体的颤抖。

“……阿季?”我试探性喊了下。

那团黑影一震,埋在手臂里的脸抬起。

是阿季!

衣服整齐,也没有鼻涕口水糊一脸,只是脸色有点白,可能挨了些凉。

蹲在我门口的人终于认出般,阿季站起快步下楼,一把将我拥进怀里。

“哥!”

这声“哥”喊得我眼泪毫无预警地掉落。

喊什么喊,不是说我不是你哥吗。

我不是骗子吗。

小傻狗跑哪去了。

我又气又恼,又惊又喜,满腹的酸涩无处发泄,想要开口抱怨责怪,但唯一做出的反应却是轻轻环住了阿季的肩膀。

“阿季错了,错了,你别不要我。”

我原来真的不知道自己是眼泪这么多的人。

“还乱跑吗,你知道我有担心你吗。”

对不起……”

“我没有给老板请假,无缘无故缺班,我的工作就又没了,嗯?没有工作我哪里来钱,没有钱我怎么带你去看医生。”

“阿季,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吗,你知道我有多,”涩果裂开汁水溢出,我再也按耐不住的情绪,咬牙顶出后几个字:“多担心吗……”

阿季又收紧了些,一遍遍在我耳边说对不起,说不发脾气了,说再也不乱跑了。

楼道的昏黄感应灯熄灭,周遭昏暗一片,其他的感官变得更加灵敏,比如阿季怀里的温热,阿季跳动的心跳。

“喂老婆!咋了我到楼下了啊,啥?你要吃小炒鸡?这个点我上哪买鸡啊!”

楼道的感应灯亮了起来,我和阿季都一愣,是住隔壁的人回来了。

“欸欸好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去买老公这就去买,关门了老公都撬开给你偷来好不好!”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去偷,但知道我和阿季相拥姿势变得没那么自然了。

那人声音渐渐变小,我推开阿季,有些手忙脚乱地开了门。

门开了,身后的人还傻站着看我,似乎在确定我消没消气。

我被他的眼神逗得险些破功,偏头咳了咳,装严肃催促:“愣着干嘛,还不进来啊。”

“你洗澡去吧,不洗会发烧。”

阿季进来后门口的空间一下子缩小了,我又莫名有些尴尬,不看他只道:“我发烧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但你不行,我怕你挺过去,你发烧了我肯定要去给你买药,但我现在工作没了,钱又少了,所以你赶快去……”

身旁太安静,我突然停下,眯起眼睛看傻站在门边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但实则又没有的阿季。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阿季打了个颤,很迟地啊了声。

我叹气,搓了把脸:“现在,立马,去洗澡,一会儿我再跟你算账。”

阿季又很傻了的啊了声,但听话地往里走,背影略显局促。

厕所地方拥挤,果不其然他刚进去里面便传出塑料牙杯掉地的混乱声音。

“对,对不起。”

我叹气,没说什么,只当他这是后知后觉,开始知道害怕了。

半小时后阿季推开门,雾气缭绕,身上穿的是我给他翻找出来的白心背心。

这里出租屋地方小,安全性也不行,但好在冬天有暖气,寒冬天也不算难熬,但只穿件背心肯定还是不行的。

而且,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飞快地瞥了一眼。

而且怎么跟穿在我的效果完全不同。

阿季身材好,身形精壮,宽肩窄腰,所以将背心穿得很修身,我也是法。

我的自慰次数寥寥,对这种事情算的上是一窍不通,我抵触自己的畸形的身体,所以总下意识的抗拒。

抗拒那道躲在阴茎下面,原本应该是睾丸的地方却平白多出的不该有的细缝,那是我人生绝大多数不幸的来源,是我被叫做异类,活在街坊邻居鄙夷目光的源头。

但此时那些过往像高叠起的积木,叠到一定高度,不用触碰,只是风吹便会摇摇欲坠地整个晃动起来。

我的指尖触到了一片粘腻。

一想到这粘腻跟阿季有关,我便心跳如擂,喘息几近压抑不住。

这个羞人的事实只是想到我就已经脸红心跳,连呼吸都不知道如何继续了,只能咬着被角,努力克制不发出声音。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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