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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捂住嘴,小声地改了口。
“不是,是游学回来的僧人,其中有一些是异邦人。”
从那日太学院里出现匪人时,沈遥凌将安桉护在怀中之后,安桉对她的称呼就变得更亲切了。
沈遥凌打了个哈欠,不解。
“秃驴有什么好看的?”
即便是蓝眼睛,也不值得大早上跑去看吧。
安桉老实地摇头。
“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好看。”
“但是郭典学说,叫我们去看。”
沈遥凌明白了。
定然是这些僧人回京之后要传经授课,因此联络了太学院,安排些学生去听。
虽然昨天沈遥凌还在想着,在家待着无聊,不如早些去学堂上学。
但上学跟同学玩和上学听讲,还是不同的。
她有些犹豫,便问道:“都叫了谁?”
安桉报了一串名字。
沈遥凌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琢磨出这选人的规律。
安桉似通晓她的心意,抢先答道。
“郭典学说要找长得好看的,镇一镇场子。”
沈遥凌惊叹,郭典学怎么在这么不寻常的地方好胜心这么重。
她抖震精神,点点头。
“那我去。”
到了天心阁,沈遥凌发现其余人都已经在了。
隔了几日未见,再看到这群小狗,沈遥凌觉得分外可亲。
其他人见到她并不惊讶,打了声招呼:“遥姐也来了。”
沈遥凌含蓄地点点头:“毕竟长得好看。”
聊了一会儿,安桉悄悄地捅咕她一下。
伸出一根指尖,指了指某个方向。
“真的是蓝眼珠哎。”
沈遥凌抬眸扫了眼。
只见那异邦僧人翠眸高鼻,皮肤白皙,是个皮相很好看的秃头,他身穿僧袍,但那双翠色的眸子稍稍抬起时,却波光潋滟,好似十分风流多情。
也难怪郭典学要找人来镇场。
毕竟为了体现人灵地杰,外貌是最直观的攀比。
沈遥凌也有了些好奇。
“异邦人也信佛?”
“不,他们信的不是佛教,而是叫什么,瓦都里教。只不过这些信徒也被统称为僧人罢了。”
沈遥凌仔细一看,确实他们身上穿的衣裳与常见的僧袍不同。
“据说这瓦都里教原本就是起于外邦,大偃的僧人游学到那个海外小国后,受到感召改变了信仰,成为了瓦都里的信徒,并将那边的信徒也带了过来。”
“郭典学说,他们还带回了许多不同种类的宝石,是我们这里没有的,让我们好好听听。”
竟然还能这样。
佛寺的年轻僧人大多都是自小养在寺庙之中,佛寺是一种归属,亦是一种传承,几个月的游学,就能叫他们改变信仰?
沈遥凌直觉地感到不祥。
他们围着站了一会儿,那蓝眼僧人叽里咕噜地开始讲话。
旁边立着一人,等他讲完一句,便用大偃话复述一句。
听起来,就是些很寻常的教义。
重复提到得比较多的一句话是,人生一切皆有可能。
这听上去也是一句充满勉励的好话。
至于其它的,就更没有什么趣味。
看了半晌,沈遥凌最感兴趣的,却是那个通晓外邦语言的大偃僧人。
沈遥凌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想看大偃对外朝的记录,可少之又少、很难找寻。
但这么多年以来外朝视大偃为金山银库,定然会留下不少的记载,从他们所著的书里,或许反而有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但想要读通他们的书,就得先学会他们的语言。
沈遥凌暗暗记下这个想法,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实施。
过了晌午,那些僧人仍在喋喋不休,沈遥凌早已经坐不住了。
她使了个眼色,安桉就立刻跟了上来。
没过多久,又有几个学生跟着她们溜了出来,实在是没法儿捱到散会。
“怎么说?”有人挤眉弄眼。
“溜都溜了,干脆一起去玩呗。”
“就是,就是!北园的湖已经冻上冰了,可厚了,咱们去那里玩儿?”
沈遥凌也点点头。
几个少年人凑在一处,时间过得飞快。
这一玩,就玩到了黄昏。
北园里的更夫敲着锣经过,喊着“酉时已至——”
沈遥凌愣了下,这才想起来宁澹说的那个蟠龙盘,酉时会经过朝营门。
算了,现在也赶不及了,更何况本就没打算去。
沈遥凌分神想了一下,很快安桉从后面踩着冰滑过来要捉她,她便再没空闲想了。
-
休息日较为难得,宁澹往往会去公主府度过。
这日也是如此。
只是他到了哪里都一样,即便在母亲面前也沉默寡言,若不是宁珏公主拘着他坐下,他或许会干脆跑去后院练剑。
金丝楠木桌后,坐着位华贵妇人。
她相貌端容而不失威严,剑锋一样锋锐而笔直的眉毛,和瘦削挺立的鼻骨,使她越发添了几分清冷高傲,分明身上没有过多装饰,却乍一看去只觉光华闪摇,原是她那双眸子,锋利剔透得能穿透人心。
这是位冰霜似的美人,被年华沉淀成了不易融化的高山之雪。
屋中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幔帘尽数挽起,一丝不苟地束在廊柱上,显得自成一派的厅堂越发空旷通达。
宁澹凭几而坐,指尖转着杯热茶,却不饮。
檀香慢慢燃着。
美妇人终于忍不住,以手支额,按了按额角。
“已过了半个时辰了。”
“回回来本宫这里便是静坐,你这是折磨本宫?”
宁澹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母亲一眼。
慢而不经心地说。
“儿子来尽孝。”
宁珏公主暗自吸气压抑心火。
儿子是她生的,生出来这副脾性,她也没有办法。
或许是因为与常人有异的身世,也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天赋总需要用些别的东西来交换。
这孩子的魂窍里仿佛缺了些什么,也因此变得更加锋锐。
宁澹在人群中总是像被拘束着。
他与周遭这些同他模样相似的活物没有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他是一把锐利的剑,能够杀灭所有灾厄,但因为他的冰冷不近人情,他像是也能够随时随地能够刺伤所有人。
甚至连宁珏公主也会察觉得到,在儿子身旁有种无形的界限,就算是她也无法擅自踏入。
但总之,她这个做母亲的,已经是宁澹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宁澹办事极有原则,每隔三日必会到她府上来待个半日,意为尽孝。
只是这孝还是不尽为好。
每每连累她也被迫静坐。
受罚一般。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宁珏公主启唇,问道。
“陛下特意让你在太学院修心,想叫你与同龄人亲近些,到现在,可有什么进益?”
宁澹闻言,唇线慢慢抿得更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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