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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节笑容一顿。
“早晚会飞走的。”昭昧话中听不出情绪:“我本以为已?经驯养了它——是我把它从?小养到大不是吗。”
李素节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
小翅膀在鸟笼里长大,即使现在会飞,也只偶尔出笼,身量仍有些不自?然的娇小,体能没有那?么充沛。慢慢地,它越飞越低,最?终一个收尾,落在不远处的石栏上,抖抖翅膀,每一根羽毛都?服服帖帖。
昭昧抓住它塞进鸟笼,拎着鸟笼转身,说?:“别遛了。”
李素节跟上几步:“你不也想它飞得更高吗?”
昭昧说?:“是。”
李素节追问:“现在却不许它飞了吗?”
“它可以飞。”昭昧绷着下颌,脚步飞快:“但它是我的鸟。”
李素节说?:“你又要折断它的翅膀吗?”
昭昧突然停下脚步,直直地盯着李素节。她什么也没说?,李素节就沉默下去。
小翅膀再没有飞出笼子。昭昧给它换了个更大的笼子,可小翅膀仍然每天折腾,把笼子冲撞得东倒西歪。它冲不出去,又安静下来。
昭昧的心思并?没有在它身上停留很久,她仍时不时去找曲二练武,所有人都?知道公主最?近对舞刀弄剑很感兴趣,而这似乎没什么必要。李家送她来的时候,一同来到的还有另外?一些人,正?是传说?中李家那?铁桶一般的护院们。她们将昭昧的院子守得水泄不通,等昭昧出门,又有人跟在身后,足够护卫她的安全。
昭昧其实?不乐意。护院就罢了,可她在李家时,根本不要这些人时刻跟在屁股后面。
他们一群人,也比不上她的一把刀。
可曲家不同。曲准是真正?握刀的人。
昭昧想不出反驳的理由,退一步说?:“这样?跟着我,我做什么你王父都?要知道了。”
李素节笑了下,很淡,说?不出意味,道:“这是我母亲的人。”
昭昧眨了下眼睛:“她每天坐在佛堂里,可不像这样?露风头?的人。”
“是。”李素节语带嘲讽:“她从?不露风头?。只盼身前有人为她遮拦一二。”
李素节没有细说?的意思,昭昧虽然好奇,也没有追问。
她信任李素节,李素节说?不会暴露,她就相信。这样?一来,倘若有曲家的人跟踪,便由李家的护院阻拦,她自?可大摇大摆地做自?己的事?情去。
昭昧的院子,曲准无法探听,昭昧的行踪,曲准难以确定?。明明昭昧就住在曲家,但因为中间隔着李家,他不能直接撕破脸皮,动作就束手束脚,心里不知怎么样?,可偶尔遇到昭昧,仍心平气和,甚至带着笑意。
住进来没多久,阖府上下都?知道昭昧目中无人、我行我素,做事?只看心情,像个被宠坏的孩子,谁的面子也不给——曲准也不行。
可这次,听到曲准说?的事?情,她有些兴趣:“明天?”
“是。”曲准答应。
“好。”昭昧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情的利害。”
曲准轻笑:“何?必劳烦公主。准已?经向他们说?明利害,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昭昧怀疑地看他。
身旁李素节忽然道:“那?曾经做过的呢。”
“对。”昭昧揪住话头?问:“以前做过的,不能就这样?算了。”
曲准温声道:“从?前不曾和他们说?起,不好直接追溯。”
“呵。”李素节冷笑一声:“官兵不犯百姓。我不知这何?时竟成?了需要强调的事?情。”
“不错。”昭昧义正?词严又天真地附和:“那?些女子难道不是我大周的子民?既然是我大周的子民,怎么能让她们受此苦楚。”
曲准正?唤:“公主——”
“曲刺史?。”李素节率先开口。
曲准待李素节没有那?样?客气,慢慢挺直腰身,慢条斯理道:“李司籍有什么指教?”
“素节曾听闻邢州兵的大名,以为曲刺史?必然治兵严谨。然而亲自?来见,方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李素节盯着曲准不善的目光,坦然道:“官兵倘若时常思虑如?何?私逃出营,又如?何?能够令行禁止、平定?叛逆?”
曲准看着她,笑起来:“李司籍所言不错。不敢欺瞒公主,这些时日,准已?经查阅军营簿册,将所有私逃出营的官兵斩首。只是,并?非所有官兵均为私逃,他们既然登记出营,就不应受李司籍如?此指责。”
李素节不甘示弱:“如?此,那?么素节所言,曲刺史?治兵不严,总该不错了。”
“是。”曲准洒脱点头?:“未能发现官兵私逃,是准失察。但我们如?今谈论的,并?非此事?。”
“当然不是此事?!”李素节突然高声道:“如?今所谈,是官兵如?何?欺凌百姓!”
曲准冷笑一下:“你情我愿之事?,何?来欺凌。”
“大胆!”李素节喝道:“依你所言,公主便是情愿的了!”
“公主并?非情愿,但总有情愿之人。”曲准与李素节针锋相对,道:“城外?如?何?,李司籍一路走来,不会不知。生死之外?无大事?,为得一口吃食,总有人心甘情愿。倘若这些官兵有错,那?么……”他轻笑嘲讽:“任她们去死便是对的了。”
“但你们又何?曾!”李素节紧闭着唇,咬着牙关,才强压下情绪,举重若轻地问:“给她们另一条路?”
曲准扬眉:“何?路?”
李素节直视着他。她为曲准这无知的一问感到可笑,一时分不清他是当真不知还是明知故问。
曲准又问:“李司籍如?何?不说??”
李素节抽离了情绪,平淡地说?:“做工。”
曲准愣了下,表情古怪,忍俊不禁道:“李司籍是说?,让那?些女子做工?”
李素节说?:“是。”
曲准笑出来:“她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偏偏能做那?等事?吗?”李素节目光如?隼。
多少女子靠纺织承担半数税额, 余下的售卖又能够补贴家中嚼用。
她们是不能做工吗?她们只是不被考虑而已。
李素节无情抢白,曲准收了笑容,黑沉沉的目光看她。
“这有什么可?争论的。”昭昧似对这窒闷毫无所觉, 顺理成章道:“不过是做工而已,曲刺史?就?让她们去?做,能做的自?然就?做了, 不能做的就随便她们等死好了。”
李素节微微皱眉,似有异议, 但没有说。
再没有更合适的办法。
只是离开后,她忍不住道:“怎么能那么说话?呢。”
“我说得有错?”昭昧理直气壮地?顶回去?:“给了她们机会,她们不珍惜,那就?只好等死。”
李素节道:“你这就?好比询问一个没有被教导着如何走路的孩子,为什么不去?跑。又因为她不会跑,就?说她该死。”
“不然呢。”昭昧说:“我铺了路还不够, 还要教她去?跑?”
李素节沉默片刻, 嘴唇翕动着, 叹息一声:“是了,我们也只能做到这般了。”
昭昧想要反驳,目光一转,面露惊讶。
蜿蜒小路上,十几个女子正在隶臣带领下往院外走,似要出门。无论在李府还是曲府, 这都是件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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