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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注意到了缘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缘一,头发要重新梳一下吗?”织田作对缘一指了指头发,“我来帮你。”
头发确实有点太乱了。
“麻烦你了。”
在缘一头上卧着的松鼠顺着手臂爬到地面,另一个妖怪歪头想了想,窜到树丛里,很快又叼着一把木梳跑出来。
“你竟然还藏着梳子?”
“之前有人类在河边野餐,梳子掉进河里啦。”
“缘一,让织田作用这把梳子吧。”
发生了这么一段织田作听不见的对话,但他看到了那把从草丛里飘过来的梳子,缘一把那把梳子递给了他。
“谢谢。”
织田作向看不见的妖怪道谢,在缘一身后跪坐下来。
说起来很奇怪,他没有为别人梳过头发的经验,自己也一直蓄着短发,为了方便从来没有放任过头发长到肩膀之下——但当他握着梳子,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织田作不止一次体会到这种一切都似曾相识的感觉。
织田作握着木梳,发了会儿呆,手僵在空中。
缘一仰头倒着看他,目光中露出疑问。
织田作回过神,从缘一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略显不自然的表情,他握紧梳子,轻轻解开了缘一的头绳。
长发倾泄而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泛着赤色的发梢狂放不羁的翘着。
织田作慢吞吞地梳理着缘一的头发,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愈发强烈,仿佛很久以前,他也为某个人做过同样的事……但角度有些不同,他似乎更高一些。
——是那个梦里的未来。
织田作凭借着之前的经验,如此断定。
未来的他肯定做过同样的事。
沉浸在对“梦”的回忆之中,为缘一梳头发的进程迎来尾声,织田作将发绳打了个结,说:“完成了,saku——”
“ra……?”
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话毫不犹豫地从嘴里吐露,就如同说过成百上千次那样,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名字即将说完之前织田作意识到自己说出的陌生的名字,于是最后一个音节扬起疑问的弧度,他呆在原地,喉咙发紧,如同猛烈嘶喊过而疼痛不已,甚至连心脏也隐隐作痛起来。
……sakura?
是“樱”?还是别的什么?
那是谁?
缘一重复了一遍陌生的名字:“sakura。”
他摸着马尾回头去看织田作,后者表情中满是茫然和困惑,似乎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名字。
“——”
在离织田作不远的地方,太宰睁大眼睛,对那个熟悉的称呼表现出了激烈的反应。
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表情也不算激动,然而整个人犹如酝酿着风暴的大海,盯着织田作的侧影,仿佛遗忘了自己的声音一般,张开嘴,又紧紧地闭上。
织田作的身形凝固了很久,不知道在此期间想了些什么,他看向太宰,两人对上视线,下一秒,太宰略有些狼狈地别开了脸。
对上视线的瞬间,太宰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别开脸的时候犹如面对暴雨而退缩的黑猫。
看到那样的表情,织田作什么也说不出口。
宴会结束之后,两人和夏目分别,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宾馆。
“晚安。”织田作闭上眼睛,在黑暗中说,“太宰。”
太宰反倒希望织田作能问些什么,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织田作真的问出那些问题,他又该怎么回答。
漆黑的房间中,太宰攥着被子,瞪着虚空,怎么也睡不着。
为什么织田作会喊出那个孩子的名字?和织田作曾经所说的「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有关吗?
那天过后谁也没有提起那件事情, 织田作什么也不想说的时候,连太宰也读不懂他的想法。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想让他恢复记忆。”「书」很少发表自己的想法,但他实在不理解太宰的选择。
“时间线重置, 意味着未来可以改变, 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让织田作恢复记忆不是一件好事吗?只要你在「书」上写上条件, 就能让织田作想起一切。”
“……不一样。”
太宰小声地说。
那些痛苦的记忆,就算回忆起来也不是一件好事。
死之前的织田作,为了复仇已经违背自己的原则,杀了人。
——那么,恢复记忆之后织田作会是什么心情?
即使连太宰也无法预想织田作会有的反应, 这个时期的织田作向梦想前进, 即使有烦恼和不愉快的经历也心无旁骛。
太宰不想再看到最后那样被悔恨、憎恶、绝望淹没的织田作。
“……喂。”书意识到什么, “太宰,你在害——”
太宰屏蔽了书的声音。
织田作等人回去横滨的那天夏目在河边看见他们走在对岸, 隔着一条河,双方挥挥手道别, 夏目看着他们远去。
今后还能再见到缘一吗?夏目抱着猫咪老师, 目光落在织田作身边的缘一身上。
不止是缘一, 织田作和太宰都有一种之后很难再见到的感觉。
猫咪老师舔着身上的毛, 抬眼瞥见夏目略显寂寞的表情,又低下头舔毛。
那三人身上有太多秘密, 连活了千年的妖怪也读不懂, 夏目一介普通人类, 和他们有太多交集并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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