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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洋房对面,段司宇的闹铃也响起。
随晏刚吃过午饭,晕碳,觉得困,正准备阖眼午睡。
谁知闹铃一响,段司宇立刻起身,跟装了弹射器似的,戴上口罩就往门外走。
“你又要干什么?!”瞌睡被惊醒,随晏慌张地问,“你要出去发疯还是打人?”
今早被颜烟那样无视,回了住处,段司宇比平常还脸臭,跟被骗走百八十万似的,随晏也不敢聒噪,惹他不快。
“睡你的觉,别跟着我。”段司宇开门时说。
“等等,你说清楚。你要是敢做违法的事,我立刻向姐姐告状。”随晏狐假虎威。
姐姐
手臂起满鸡皮疙瘩,段司宇蹙紧眉,“你要么叫她名字,要么用代称,少恶心我。”
随晏改口,“我立刻向宇亿梦告状。”
换成名字顺耳得多。
鸡皮疙瘩消下去不少,段司宇耐下性子解释:“我去医院。”
“你身体不舒服?”随晏疑惑。
“没有,”段司宇高深莫测地答:“我去趁虚而入。”
坐上轮渡,来这里快一周,颜烟第一次离岛。不适应船上的大风,颜烟拉高衣领,将半张脸缩在衣服中。
过去两年里,颜烟不常吃镇静类药物,要加班,他也不需要睡眠充足,等熬到累了,实在疲乏,支撑不住,自然能睡着。
他去医院开一回药,只偶尔吃一次,一盒能管半年。
如今闲下来,不用再工作,他反倒更难入睡,每晚早早洗澡上床,就算躺成容易入睡的姿势,也无济于事。
数数,舒缓音乐,冥想,任何手段都不起作用。
直接吃药吧,没必要挣扎。
颜烟想,反正离死也不远,他就别再固执,给自己添堵,非要用意志力硬熬,战胜失眠。
如今就诊方便,在网上提前挂个号就行。
进了门诊室,颜烟把诊断证明和处方笺递给医生,熟练地说:“我最近失眠加重,入睡困难,睡眠维持困难,早醒,唑仑类药物对我效果显著。”
说着,颜烟又在手机里调出上次体检的部分结果,递给医生,“这是上个月的体检报告,我的肝肾功能全部正常,没有器质性疾病。”
将体检结果递过去时,颜烟又一次感叹命运顽劣。
他去做全身体检,主要是想查肝肾功能,开一些镇静的药缓解顽疾,胃镜只是个附带的项目。
不曾想肝肾倒是正常,胃却出问题,还是个巨大的问题。
医生看一眼体检结果,将手机还回去。
颜烟接过手机,直视医生,等对方的回答。
如此镇静的病人,医生不常见,更常见状态不稳,濒临崩溃,要么哭诉着说不想吃药治疗,讳疾忌医的,要么恳求加大剂量,即刻入院,一秒都不想耽搁的。
颜烟也没说要如何,只是平淡地阐述,但每句都指向一个目的:你直接给我开新的诊断和处方笺就行。
如此熟练。
应该不是头一次这么干。
医生细看诊断证明,发现日期是两年前,不仅时间久远,还是在异地沪城,不由得提高警惕。
“先做量表,我会根据实际情况评估。”医生说。
颜烟感到烦躁,攥紧手指,开始说谎,“我只能请一个小时的假,半小时后我必须回到公司,没有时间。”
医生没说话,只是盯着颜烟的眼睛,似能将他看穿。
不管他有多平静,在医生面前说谎,就如在监考老师眼皮子底下作弊,再多伪装都是白费力气。
“你可以不做,”医生说,“我没法给你开药。”
片刻寂静。
“我知道了,”颜烟自己将谎圆满,“我再向公司请两个小时假。”
检查,量表,谈话,诊断,拿药,吃药,停药,重复。
颜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个过程,每次结果其实都差不多,焦虑性障碍,严重失眠,两者一起作用,引发抑郁倾向。
重复诊断过程,不过是浪费时间。
但如果不这样做,他拿着沪城的处方笺,满城去找,凭运气去碰一个能给异地处方开药的药房,更浪费时间。
好在过程顺利。
做完评估,颜烟拿到新的诊断证明和处方笺,准备下楼,去药房拿药。
顺利完成计划,颜烟心头轻快不少。
电梯到站,里头无人,空空荡荡。
颜烟走进电梯,摁下一楼。
叮——
还未下到一楼,电梯便停了,该是有别人要上来,颜烟往角落站,留出空位。
电梯门开,没有人上电梯,只有一阵悲切的哭声出现。
一个女人正在痛哭,涕泗横流,毫无形象可言,五官像是紧缩在一起,正在经历难以承受的折磨,痛不可忍,引得旁人注目。
而她身后站着一小女孩,头顶才到女人腰处,表情不安懵懂,只能紧紧抱着女人的腿。
这是第一次,厄运活生生出现颜烟眼前,以一种直观的方式,而不是隔着屏幕,只是几张图。
什么病?
有什么苦楚?
颜烟不知道。
但女人的崩溃太强烈,是一种天崩地裂,恨不得一头撞死,就此结束痛苦的程度。
要上电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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