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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南雨直接跑到洗手间,生理性泛呕。
呕到胆汁倒流,涕泗横流。
辛南雨边呕边痛哭,唾骂自己愚笨,以怨报恩。
颜烟寻死之前,接到的却是个要钱的电话,辛南雨无法原谅自己,心头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加大报复。
十年根本不够。
他要让纪泽在牢里,待到老待到死。
于是辛南雨以账户有异,无法转账为借口,带着个空箱子到江宁,先报警,再与纪泽“面交”。
他的计划,只是提前多穿两件厚衣服,保护好重要部位,碰面后不停辱骂,激怒纪泽,让对方打伤自己。
故意伤害加上勒索威胁,数罪并罚,让纪泽在里头关个几十年,等再出狱,就是个与社会脱节的中老年人。
哪想纪泽身上有刀,红着眼就往他身上捅,虽然多缝了几针,但这正合辛南雨的意,他伤越多,纪泽关得就越久。
这事放在旁人身上,颜烟不会感到意外。
但这件事,由辛南雨自己策划,并顺利实施,且复盘说与他听时,镇静到像在说一日生活的日常。
仅一个月,一件事,一个人。
就让长不大的小孩,变成如今的模样。
辛南雨“长大”了。
不止是成熟坚韧,而是找到解决办法,有计划地忍耐蛰伏,伪装,一步步达到目的。
就如同
曾经的他。
蓦然间,莫大的恐慌侵袭,再不是浪一样的溺水感,而是食管到胃不禁抽搐。
颜烟捂住嘴,忍不住勾腰,数次干呕。
这动静直接将两人吓得魂飞魄散。
段司宇慌忙走近,搂住颜烟,“胃疼?还是饿了?”
“我叫医生!”辛南雨急速摁响叫铃,朝医生说,“我病房里有个胃癌患者,早期,不用化疗,一个月前做过切胃手术,现在正在干呕!”
条理清晰,无一句废话,与他无异的做事方式。
这些话清晰落入耳中,颜烟彻底脱了力,靠在段司宇身上,站不住。
是他,教辛南雨变成这样,无意间让辛南雨重复他的路。
“对”颜烟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却不停重复。
段司宇急忙凑近,仔细分辨,却在听清时彻底怔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不要,这是一条死路。
颜烟时不时干呕,发着抖道歉,语无伦次。
段司宇意识到,这是惊恐发作,而这次,与过去的那两次全然不同。
医生赶到时,段司宇简单说明情况,先是远程问了谢向,三番五次确认可以用药,才让医生注射安定。
肌肉注射,不至于马上让人昏睡。
颜烟逐渐停止颤抖,除呼吸不稳外,神智基本恢复。
眼神聚焦,身前围着无数医护。
颜烟后觉,他又发作了,而这次,不是只在段司宇面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甚至当着辛南雨,丑态百出,无法自控。
莫大的耻辱,恨不得钻入地缝。
颜烟咬紧牙关,意欲闭上眼,就装作昏睡,逃过旁人担忧的慰问。
蓦然,段司宇的手掌覆在他脑后,轻推,让颜烟埋在自己肩头,阻隔所有视线。
“麻烦开一间单人病房。”随着说话,胸膛震动,震得颜烟眼皮微麻。
颜烟轻嗅柑香,任由段司宇抱着他移动,直到脚步停止,都不敢探出视线。
砰——
病房门关闭,耳旁转为寂静,颜烟松了口气,仰头,改用下巴靠在肩头。
“对不起。”颜烟低声道歉,既为让旁人担忧,徒增麻烦,又为自己怯懦的鸵鸟行为。
段司宇不答,只将颜烟抱到病床,躺下,“先躺着休息。”
看不出生气与否。
颜烟照做,乖顺平躺,片刻药效发挥作用,眼前朦胧,沉入睡眠。
等人睡着,段司宇起身,到洗手间拨通肖卓的电话。
“他刚才惊恐发作,打了安定,正在睡,”段司宇压低声音,“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只有干呕和发抖,一直重复道歉,没有喘不上气,为什么?”
“可能因为他已经知道溺水的感觉,认为并不痛苦,而现在,给他造成焦虑情绪的,是胃和病本身,所以发作时会先干呕。”
溺水不痛苦,病才是。
死不痛苦,恢复才是。
段司宇攥紧拳头,心口疼得厉害,如有刀绞。
住院期间,颜烟已很坚韧,平淡到仿佛无事,连护工都说,从未见过这么坚强稳定的人。
但病,哪会平淡?
而死,在颜烟心里,比这样活着容易。
冷静岌岌可危,无比惊慌,堪比发现颜烟寻死时。
“他这次为什么发作?”听筒里肖卓又问。
“我不清楚,”段司宇勉强冷静,“他一直道歉,重复‘不要,这是条死路’,和嫉妒无关。”
“我建议你还是以引导为主,让他自己主动说,不要毫无防备戳穿,不然”
“我知道。”
不然就会像在西岛时,惊恐发作,弄巧成拙。
如今甚至是干呕,影响身体恢复,比喘不上气还严重。
挂断电话,段司宇背靠在门沿,良久伫立。
最多的是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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