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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诗人,只是一个从田里拔起双脚就远赴他乡,当兵谋生的农村孩子。因少时家贫,双亲早逝,没读过几天书。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会想起他给我起的这个饱含诗意的名字,让我的一生与江河大地都有极其丰富的联系,但我可以想象得到当时他所处的那个年代,正是一个动乱年代的开始,所有在当时出生的孩子取个乳名学名都要往红色的氛围里靠拢,否则就不算是在新中国出生的红孩子,也就更谈不上什么根正苗红,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呢。

父亲在渡口,也就是在这个有着光辉岁月,像血一样盛开的攀枝花的城市里,一呆就是将近二十多年的时光,直到晚年才调回永胜,与我们相聚在一起共同度过他那剩余不多的时光。很多时候,听到父亲在念念不忘地想起这个生长怀念的地方,说我的名字就是他在一个彩霞满天的早晨,从格里坪小镇上坐着车,到炳草岗办事,在车上看到在古老的金沙江,冉冉升起的火红的攀枝花的黎明,美丽的金沙江就像一条绿纱巾围绕着这东方的大峡谷里,而江对面正是攀钢出钢倒渣的地方,初升的太阳照在江面,照得早晨间钢渣像落地的火龙,带着滚烫的身体在地面上沉默不起,喘出来的每一口热气都在高高升腾,变化多端,又如盘龙升天,风旋水转,云生雾起,弥久不散,煞是好看,壮观极了,这情景让他好长时间都难以忘怀,也使得他想到自己就要和这个共和国新建的城市在一起创造未来,创造明天,突然从心中生起一种豪情壮志来。

他说当时他们的那个年代的人,没有现在起名字的人的那些花花肠子,要翻什么取名宝典,要看什么算命真经的,才给新生的婴儿起上个好名。就算有,在当时那种行驶得很快的车上,也无从慎重选出一个合适的名字做儿女们的正式学名,然而就在这时一种突如其来的灵感,跃入了他的脑海,江面上被朝阳映红的情景点燃了他脑子里的火花,我的儿女就叫映红吧,无论生下来之后,是男是女都可以叫映红,等他们将来长大了,我要带他们来这里,看金沙江上出产钢铁的地方,他们名字的来源是怎么样得来的。我们这一代人是怎么样苦过来的,为了新中国的前进,我们这一代人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值不值得,我们这一生人是怎么样创造历史价值和国家财富的,应该告诉给我们的后人知道,让他们作出他们的评判。

就这样父亲带着他的朴素的价值观,回到了他所居住的格里坪小镇,后来又回到了他的家乡,下岗失业,度过余生。若干年过后,在追悼父亲的逝水年华里,我突然想起他曾经提起的这一件事来,顿时想到了这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攀西往事来,蓦地泪流满面,悲伤无法抑止。

乡村的老南瓜,在李竟飞偌大的油画布上悬浮着,飘来飘去,散发着油彩芬芳。我从来还没有看见过像她这样如此迷恋乡村事物的女子,用自己的所钟情的画笔来描绘本应该生长在秋天的田野里,南方的土壤里,乡村的老南瓜。

李竟飞是何许人也,我尚未得知,她在省城,我在乡下,从未见过,我是在2006年的春天里,在昆明西坝的创库里,一个朋友的画室里,满墙满壁地只见她的大南瓜像一个个巨大的头颅。漫无边际地飘浮在这艺术家的空间里,像在思索远离土地的断脐之痛的云中漫步。

说实在的,她的这些大南瓜,如果拿到昆明的农贸市场上卖的话,说不定还要把一辈子在土地上盘田种地的老农民吓晕了,啊!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样的大的老南瓜,真是奇迹,不得了,不得了,是何方人氏种出来的大南瓜,这值得学习学习,研究研究人家是怎么样种瓜的经验,总结总结我们这些人为什么不能种出这么大的大南瓜来,说不定真的也还要找上门来,向李竟飞请教请教这如何获得丰收的成功经验呢!

种瓜得瓜,得豆得豆,这本是天地间因果循环的至理所在,李竟飞为什么一样不画,要画这么大的一些大南瓜呢?这其中定有深意。

想必她这从小就生活在衣食无忧的环境里的城市女孩,一样没看到,就看到这饥饿年代里的粮食代用品,看到这灾荒年辰的岁月的丰盈,看到这积攒着大地母亲乳汁的美丽甘泉,在她的心里,也许藏有一个无尽岁月的天空大地,在她的生命中,总有许多青春幻想,留在心中,最终没有吐露出来。她画这硕大的南瓜,完全不是为了纯粹好玩,如果好玩的话,那她完全可以把这些老南瓜当球踢,当射飞刀的固定靶子来下功夫琢磨,也就不会把它当作心目中神圣的绘画语言来推敲是否深刻呢,她完全可以买一些胭脂香粉,红装素裹,来涂抹自己现代生活的每一分钟的闲情逸致,何必要顶着那红火辣太阳的东奔西走,何必要像南方即将来临的雨季一样云遮雾笼。

就像风一样的女人,在画布上感受飞翔的速度,体验蹦极的感觉,就像所有快乐的时光都来源于这厚重的南方大地上,每一刹那间的生命的原始的感动。从朋友的言语里,我一直在想这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的女画家,很有可能她所就读的云南艺术学院大学四年的良好教育,没有把她这样的一个生性好动的女孩,变成一个循规蹈矩的文静女生,就是踏入社会,人在江湖也是如此,始终不变地是那一种对土地的深沉感情。

当这土生土长的、原汁原味的大南瓜,在这中国的当代艺术境地里火热登场,在这阳光灿烂,热得发烫的南方城市里,到处是衣冠楚楚的名人,到处是标新立异的艺术家,甚至大街上也有人在默默地做着东方式的、中国式的、云南式的行为艺术、装置艺术,让人惊艳不已,目瞪口呆的时候,寻找一种来自南方的红土地上,至始至终能够触动她的心弦,具有高原气质的并富有象征意味的一个艺术实体,还是她的这一系列的长得非常“健硕”的南瓜油画。

要说“迎合”某些欧美或者国内的收藏者的口味。这乡村的老南瓜,却似无根的飘泊,细腻的蓝,清淡的白,雅致的红,灿烂的黄,都在风雨的冼礼下变得容光焕发,而画布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一种生命力的乡情弥漫。这都缘于对生命的一种无奈的解读,由此可见站在城市边缘,把身体扭曲成花朵一样的姿势,在盛放和枯萎之中,在伤害和逃避以后,所有的意图和结局,都已经变得像晨雾中的玻璃窗一样模糊不清的时候,把匍伏在大地上,通往母亲情怀的根藤都一一切断的时候,这流离失所的幻觉,始终不渝地追捕着自己孤独的灵魂,在黑暗中等待疼痛的伤口愈合起来。而时间就是像水一样从捏着画笔的指缝间穿过一去不返。

世界繁华依旧,一切都已经注定。与生命血肉相连的是一贯神情淡然,在欲望的纠缠中,永无止境的是从城市到乡村的异境生活

当黑暗的潮水涌上来。当世界褪去了坚硬和冷漠的伪装,只剩下灵魂的亲吻和黯然销魂的缠绵抚摸时。我听得见在土壤里南瓜籽萌芽的声音,看得到重复和继续的生命在温暖的境地中孕育。在一个人的天荒地老里,阳光照亮的金黄的丰硕,透过她的眼睛,在褪却繁华包裹惟有苍凉一生的品味中,看到千里之外,那宽阔天空中流云的影子映照的淳朴本身。

于是,在去往乡村世界尽头的路途上,被光阴漫不经心的记住的是那流光溢彩,最终熟悉的味道,温暖的皮肤与生存的渴望。这就是我从未见过的女画家李竟飞在油画布上,为乡村的老南瓜写真树传的存世玉照。岁月辗转。流传于世。伊甸园千载难逢的生生不息的轮回复制力量,在难以抗拒的容颜之下,享尽风霜,促使油彩纷呈,刻骨铭心的心境,产生深刻地暴风骤雨的变化。乡村的老南瓜,在李竟飞偌大的油画布上悬浮着,飘来飘去,散发着油彩芬芳。我从来还没有看见过像她这样如此迷恋乡村事物的女子,用自己的所钟情的画笔来描绘本应该生长在秋天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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