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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给他新生的机会,他却无法打从心底,接受自己的平庸。

他只是表面上接受,披上一层颓靡的外衣,实则还在焦虑,挣扎,仍想当救世主,以此自证他的“不平庸”。

他不能这样,颜烟想,他要把段司宇排在首位,不能重蹈覆辙,再让他的自尊心坏事。

良久,颜烟坐回椅中,“我不去,我只是问问。”

声音发干。

段司宇一言不发,凝视他片刻,视线放低落到碗中,“先把东西吃了。”

护养期不可打乱饮食,就算复查结果良好,也需一生注意。

颜烟点头,安静进食,缓慢咀嚼。

可餐食本就无味,现在更是难以下咽,颜烟硬着头皮,吃了几口,却在又一次吞咽时,下意识干呕。

喉咙似故意作对,从食管到胃部轻抽,像要将食物全挤出去。

因为干呕,生理性的泪水模糊视线,颜烟咬紧牙硬吞,抬手想擦干泪。

耳畔一声轻叹。

段司宇抢过碗,指尖触到颜烟眼角,轻柔抹去湿意。

“我做的东西太难吃?难吃到你想吐?”段司宇提着椅子走近,坐到颜烟身侧。

“没有,”颜烟摇头,“味道很好,我只是不太”

欲言又止。

本想说不太舒服,但这种时候,身体不舒服是大忌,说出来只会徒增焦虑。

而他也并非身体不舒服。

他只是心态不好,情绪低落,影响本该有的食欲,与生理上的健康。

“你先吃,吃了我跟你做个赌约,如果你赢,我就让你去江宁看辛南雨。”段司宇舀一勺,送到颜烟嘴边。

出院了仍要人喂,未免矫情。

颜烟想夺过调羹,段司宇却先收手,躲开,“我来。”不容置喙。

无声对峙。

颜烟拗不过,只好垂眸接受,由着段司宇亲手喂。

或是因亲密的照顾,颜烟稍有好受,不再干呕。

一小碗餐食,吃了近半小时。

颜烟自己都快忍受不了,段司宇却无不耐,喂完还亲手用水冲碗,放进洗碗机里收整干净。

水龙头声停。

一瞬静默。

“抱歉,我”颜烟低声说,“我不用去江宁,你告诉我辛南雨的情况就好。”

“我不是说了别道歉?”段司宇说,“辛南雨的衣服厚,刀没伤到器官,就是大腿和腹部破了几个口,有个伤口深,需要缝针,手术已经结束,最多住一周院。”

破了几个口。

辛南雨单纯又弱小,怎么承受?

颜烟心里发紧,“纪泽在哪?还在逃?”

“派出所,刚捅完警察就到了,因为是辛南雨事先报警,说有人勒索。”

先报了警,却还碰面,受伤。

事出在江宁,而非鹭城。

实在反常。

颜烟蹙紧眉,心口急,行为却跟不上,无能为力,有种割裂的难受。

“我可以带你去江宁,但你得先跟我做个赌约。”段司宇再次提醒。

“我不去,”颜烟低声否认,“我现在没法长途跋涉,也坐不了飞机高铁,我只能跟他视频。”

亲口承认他的力不从心。

“我开车去,一天只走两个小时,剩余时间休息。在他出院之前,我们正好到达,”段司宇挑挑眉,“怎么样?”

心头的难受感轰然散了。

颜烟一怔,对上段司宇的眼睛。

野性而平静,似站在高处,轻易俯瞰他的难受,看穿他心中所想。

良久,颜烟问:“什么赌约?”

“赌你明天的体重。超过56公斤,就算你赢,我带你去;没有超过,就算我赢,你只能和辛南雨视频。”段司宇说。

一周前他称重时,还差一斤突破56,能否超过是个未知数,概率也未知。

但莫名的,当把选择当作赌约,一切就像抓阄,能成或否,只看未知的概率,而非努力时,反倒能缓解一丝焦虑。

“好。”颜烟答应,将选择交给翌日的体重。

家中只有一间卧室,没有客房。

第一晚,他们就得像原先那般,睡在一起。

颜烟要用的衣物,段司宇有提前让人准备,照尺码购入。

但准备归准备,段司宇仍想看颜烟穿他的衣服,随机拿出两件,让颜烟选。

一件是颜烟风格的薄衫,另一件是大尺码的薄卫衣,明显是段司宇常穿。心思昭然若揭。

颜烟抬手,想去拿薄衫。

指尖将触时,段司宇抿了抿唇,虽保持无言,并不干涉颜烟的选择,但不悦显而易见。

颜烟在心里叹气,终是心软,转而选择卫衣。

腹部的伤口已经掉痂,只剩下一道浅淡痕迹。

出浴室前,颜烟面朝镜子,仔细看疤,考虑是否要去做消除。

并非怕丑爱美。

原因不过两个,一是怕段司宇每次看了,都心疼难受;二是他并不想回忆起术后丑态毕露的恢复。

段司宇在门外催促:“洗好就出来,耽搁了会受凉。”

“好。”颜烟套上卫衣走出。

卫衣偏长偏大,套在颜烟身上,明显不合身,客观上也不算好看。

但段司宇依旧恍了神。

无论是隐现在领间的细颈,正因热水蒸汽而发红,还是被无奈挽起,搭在细腕间的袖口,代表着颜烟的心软与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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